珈蓝脸色一变，抬手将那小瓶子接下来，他抬起眼看了天明帝一眼，漆黑的眸中漫出一丝危险，“你喂给她喝了？”
“没有。”天明帝看着他手上的小瓶子蹙眉道，“他们与我做交易的时候保证过不会要了颦儿的命我才同意的，后来又让我给她喂东西，谁知道是什么，我自然不会喂给她了。”
“万一这东西会伤人性命怎么办。”
珈蓝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不像是在说话，便又低下头看那小瓶子了，他嗓音十分冷静，但却弥漫着冰冷危险，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现在还来送么，都什么时候来？”
天明帝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道，“每隔半年来一次，距离下一次……还有四个月。”
珈蓝手指一紧，将那小瓶子收了起来，点了点头后又问，“四个月，还有时间。”
天明帝微微一顿，才看着珈蓝道，“你似乎很自信，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神仙岛那些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说要教他设相思局，可每次都只说一点点，还在不断附加条件，比如让他给蒋颦喂那不知名的药物。
他可是玄武的皇帝，就算名声不太好在有些人心中是个花瓶皇帝，但至少他们表面上都对他恭恭敬敬的，从未有人敢这样威胁过他。
他也曾暗地了培养了不少人，了解了那群人的来历，想反客为主将他们一举拿下。
但出乎他的意料，那些人的来历实在太过惊人，他们也实在太过强大，并不是自己能与之抗衡的。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在玄武和白虎的交界海域中，还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地方。
“我们蓝家的秘术可不止儿女情长的东西，吃过一次亏被灭了门也就罢了，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我若连一点对付他们的法子都没有，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珈蓝斜眼看了他一眼道，“一点无名小卒，轻而易举的事。”
天明帝微微敛眸，声音平静道，“你似乎……还没有问他们是什么人。”
连什么人都不问便这样自信……
这个人真的信得过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与你做交易的那人……应该姓夜。”珈蓝又坐了回去，他动作散漫随性，抬眼似笑非笑道。
“你怎么知道！？”天明帝眉心一震，猛地看向他。
坐在那边的少年唇角微勾，漆黑的眼轻轻垂着，神色慵懒淡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神仙岛的人来来回回与我们有仇的也就那么两拨，我同他们打了十几年交道，听几句便知道了，这有什么猜不出的。”珈蓝挑起眼道，“而且，他们还塞给你了一个女人，你将她封为丽妃了，是吧？”
天明帝神色一凝，定定看了他几秒，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瞒不过他，便抬手揉了揉眉心，自暴自弃似的道，“是。”
果然。
丽姬和瑶姬是神仙岛夜氏的养女，誓死效忠夜家。
丽姬都被安排到宫里来了，不是夜家还会是谁。
而且另外一家的风格……似乎一直都只是简单粗暴的明抢吧？
他们哪儿会有什么心思如夜家这般东拐西拐地使阴招。
“四个月以后我会再来。”话问到这里，珈蓝也没什么心思在继续问下去了。
他脑子里浮现起了一张女人的脸，起初，那张脸又艳丽又好看，后来，她便渐渐变了，变成男人的样子、女人的样子、老人的样子……
那张脸千变万化的，刹那之间便令他烦躁不已。
“……那，相思局的事……”天明帝站在珈蓝身后，犹豫了一刻，才看着即将离去的少年道。
“那东西什么时候设都行，看你。”珈蓝在原地听了下来，轻轻蹙了蹙眉道。
身后的天明帝没了声响，珈蓝倏地转过身，“算了，就现在吧，你这儿有棋盘和朱砂吧？”
天明帝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现在？真的现在就可以？”
珈蓝抬手揉了揉眉心，“对，现在可以，不过不保证一定能成功，能不能都是看机缘巧合的，若是没缘分，你今日躺在这里血流干了也没用。”
天明帝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道，“……我知道。”
他说完我知道以后便僵在了原地，神色严肃，看起来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珈蓝在原地耐心地等了片刻，那人才缓缓抬起头，他微微扬起声音，对着寝殿门外的曹公公喊，“曹源。”
曹公公一听，立即掀了帘子进来了，“是，皇上。”
他看了珈蓝一眼，抬脚走到天明帝面前，微微万哟啊恭恭敬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天明帝看着书桌上那抹朱砂，开口问道，“我上次的出宫找的棋盘呢？”
曹公公一怔，怎么问起棋盘了，他难道还有和这个人下盘棋不成？
可看着这脸色也不像是能下棋的气氛啊。
“奴才收起来，您现在要么？”曹公公抬头看了天明帝一眼，弯腰问道。
“嗯，现在要。”天明帝点了点头，“你去将它拿来吧，我与他下两盘。”
“……是。”曹公公微微一顿，才点头缓缓退出去找棋盘了。
他心道现如今杜家的事正闹得厉害，皇上怎么还有闲心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下棋呢。
可没办法，帝王的心思谁摸得透呢。
曹公公走后，珈蓝才重新找地方坐了下来，他看了正在用毛笔搅着墨盘里的朱砂的天明帝道，“杜家的事如何了。”
这话问的十分随意，半点也不客气。
“闹得厉害。”天明帝手上动作一顿，轻声道。
“他们不愿就法？”珈蓝早就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了，杜家可是百年世家，若是能凭着一点不知真假的纸张一夜之间便倒了，那世家便不是世家了。
从前那个辅国公府是个软柿子，但杜家可不是啊……
不然也不能做尽坏事还在玄武逍遥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了。
“那些证据，他们不认。”天明帝放下笔，笔尖的红色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