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想说可能是病死了，可是话说到嘴边自己也觉得不相信。
燕王是对彩云公主不满意，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燕王一定不会让她这个时候死了的。
这个时候死了，朱雀一定会开战，理由必定是彩云公主的死。
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儿子好端端的出征战场。
这个时候若是燕王让她死了，那燕王就得一辈子背着破坏两国和平的骂名了。
燕王可不是傻子。
“丧事什么时候办。”齐盛微微低头，垂眸问道。
“现在丧事恐怕不是最要紧的……”薛白有些为难，“燕王府传了讣告以后朱雀的使臣就已经进宫闹起来了，宫里现在乱糟糟的，根本顾不上燕王妃的丧事……”
“殿下恐怕得进宫一趟了。”蒋颦合了合眼，抬手揉了揉眉心，她虽巴不得彩云早点死，但她在这个时候死了……
显然是有些麻烦的。
齐盛身体虽好没好利索，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是不得不进宫一趟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薛白。”
薛白抬眼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薛白走上前，递上了一个药瓶。
“这是什么。”蒋颦站在一旁问。
齐盛取出药丸的时候她轻轻嗅了嗅，那药丸的香气很淡，和他身上浅浅的紫檀香气混在一起闻不太出什么。
齐盛没有回答，他抬手吞下那颗药丸，“你先回府，最近不要出门。”
蒋颦却看着他脸上的蝴蝶在慢慢消失，药效快的让人不可思议，她张了张口，“我要一起去。”
男子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他微微上前，浅浅的紫檀香气萦绕在少女周围，他抬手轻轻在她柔软的发上揉了揉，“你放心，我不去出征。”
蒋颦微微一怔，她微微抬起眼，能清晰地看到他袖口中露出的一截玉脂似的手腕。
手腕的主人微微垂眸，他眉目微微弯起，“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薛白：“……”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蒋颦还在发怔。
齐盛微微勾唇，放下手对站在一边一直低着头的薛白道，“走吧。”
薛白微微弯腰对蒋颦点了点头，转身就跟着齐盛出去了。
蒋颦站在熟悉的寝殿里，直到周身淡淡的紫檀香气都已经散尽，寝殿又变成了安安静静的样子后才微微回过神来。
她垂下眸轻轻喘了口气，这才抬脚出门。
“也不一定要出征……”
她有些喃喃道。
“啊——”
蒋颦一脚踏出门，正被倚在门前的人吓了一跳。
珈蓝微微眯起眼睛，“你在里面思考人生？人家都走了那么久了，怎么才出来。”
蒋颦抬手抚了抚胸口，“对啊，思考人生，不可以？”
珈蓝嗤地一笑，直起身子道，“回吧，他刚嘱咐我了，要把你带回蒋家。”
“先不急，”蒋颦微微抬头看他一眼，“瑶姬呢。”
“弄死了。”珈蓝微微打了个哈欠，“前面划过人命的信封也放在她身上了，那上面的笔迹谁都认识，信号也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她的尸体。”
“这么容易？”蒋颦微微蹙眉，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问道。
“不错，换做任何人都会有可能被她骗，但我不会，只有我不会。”珈蓝眸子轻轻闪了闪，他想到刚刚那女人临死前的口型，唇角牵强地扯了扯。
【她会为我报仇的。】
【她会杀了你为我报仇的。】
他垂下眼，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天。
本来就是对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杀就杀了，怕什么寻仇。
“为什么。”蒋颦问。
“吃过一次亏，自然不会吃第二次了。”珈蓝提起手看了看天，又长长叹了口气，眸中那抹奇怪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压抑，“瑶姬死了，七尊死了，更厉害的要来了。”
他的后半句话蒋颦根本没听进去，她站在原地微微歪头，“我这算不算吃了一次亏还要吃第二次。”
她身旁的少年再一次笑出声，珈蓝忽然就转过了头，他戏谑笑着，“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机会吃两次亏的。”
“再说了，若是重来一次，你未必会吃亏。”他笑了笑，又道，“你瞧，现在不正是太子在吃亏么。整个人全变了，哪里还有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他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像是十分惋惜一般。
蒋颦瞪了他一眼，“走了。”
……
太子府门前，珈蓝站在马车外有些头疼道，“当真不回府？”
“先去燕王府看看。”马车里的女子道。
“太子说了……”珈蓝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试图说服她。
“你今日还说你是我的人，我让你说你便说，让你做你便做……你什么时候听旁人的了？”马车里的声音再次传来。
珈蓝在说话，他上了马车拉着缰绳就调转了方向，往燕王府的方向去了。
马车里的人颇有些难得地哼了一声，那娇气的哼声里，带着点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娇俏和得意。
珈蓝微微弯了弯嘴角，解释道，“我不过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罢了，现在外面这么乱，在外面跑来跑去的的确不合适。”
“外面乱，家里就安全了？”蒋颦道。
“成，以后有什么事我也不用劝了，反正劝了你也不会听，永远肆意妄为。”珈蓝轻轻摇了摇头，半笑着道。
“你也一样。”蒋颦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说是听我的，还不是事事都自己想怎么就怎么。”
“可最后不还是听你的么？”珈蓝扯了扯缰绳，唇角含笑，拐入一条小道，往燕王府后门去了。
“……你自己说你是兄长，兄长不都是顺着妹妹的么？”蒋颦被噎了一下，微微一顿，半晌才道。
“……还有这种道理？”珈蓝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是妹妹听兄长的？”
里面的人静了静。
珈蓝看着不远处的燕王府后门，又道，“其实这样也好。”
“我擅长替人善后，你想做什么可以尽管去做，善后的事情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