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带着瑶姬出去以后,齐盛的寝殿便蓦地安静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许久,半晌也没有人说话。
终于,蒋颦有些受不住这过度的安静,她轻轻开口道,“我要解决了她,殿下没有什么意见吧?”
齐盛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手心上,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轻蹙眉,问,“手怎么了。”
蒋颦一怔,下意识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事。”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外面争吵。
隐隐约约,是个女人的声音。
“……让我进去……见他……”
“为什么……不见我?!”
……
周围的安静一下被破坏,蒋颦微微歪了歪头,“殿下还是先出去处理一下我们再谈吧。”
齐盛站在另一旁,寝殿里的轻纱微微扬着,他的脸被阴影挡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蒋颦有些失神地想着那个后宫中没有一个妃子的皇帝齐盛,片刻,又轻轻摇了摇头。
她转头看向门外,不由心想,这又是他哪个姬妾呢。
齐盛蹙眉道,“薛白他们会处理好,这里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能进来。”
蒋颦微微一怔,正想反驳他明明瑶姬刚刚进来过,但寝殿的门忽地被“咣当”一声撞开,使得她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迎面而来的女人走路带风,她一身黑色,看起来极不显眼,但保养得当的脸上那只朱红色的蝴蝶却让人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谁。
眉妃。
齐盛蓦地瞳孔聚缩,他陡然起身走过来,“谁让她进来的,拖出去。”
薛白已经跑了进来,他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寝殿中的黑衣女人,他实在怕她胡说八道,便只能自己跑进来,将其他人都拦在了外面。
“拖?”虽未浓妆艳抹,但眼前的女人却依旧妖娆,她微微挑起眸子,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蒋颦,“我看谁敢。”
“一个疯女人,有什么敢不敢的。”齐盛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感情,“薛白,还不动手?”
薛白正要上前动手,黑衣女人却看着蒋颦仰天大笑了起来。
她勾着眼尾看着平平静静的蒋颦,“郡公主想不想听一个秘密?”
齐盛呼吸一滞,下意识就要亲自上前,薛白眸光紧了紧,想上前去将她带走。
可女人的功夫却出奇的好,一下子便躲开了。
齐盛脸色一变,蒋颦却轻笑着开了口:
“哦?”少女缓缓走上前,看着黑衣女子浅浅笑道,“不知眉妃娘娘都想说些什么。”
薛白微微抽了口凉气,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齐盛。
齐盛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已经全然消失,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拢了拢,片刻之间,脑中已经闪过了千万个念头。
眉妃就像个主人似的极自然地坐下,她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一眼齐盛,又将目光落在蒋颦身上,“女孩子家就是比男孩子好,本宫要是有个郡公主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齐盛眸子闪了闪。
“还不快去上壶茶,这孩子平时都是怎么叫你们待客的。”顿了顿,眉妃又笑着对薛白道。
蒋颦轻轻挑了挑眉,她还真是将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薛白站在原地,看了看齐盛,又看了看和蒋颦一起牵着手坐下的眉妃,左右为难。
“去吧。”蒋颦转过头,轻笑着看了薛白一眼。
薛白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直到齐盛看着她们轻轻开了口,“去吧。”
见齐盛开了口,薛白才缓缓低下头退了出去。
眉妃看着齐盛的样子,再次轻声笑了笑。
她微微扬起眼尾,看着好像十分得意,“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还不快过来坐下。”
齐盛瞧了一旁的蒋颦一眼,轻轻抿了抿唇,他艰难地抬脚走了过去。
兵败如山倒,大抵就是现在这副光景吧。
蒋颦微微垂眸,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坐在了自己身边。
她抬眸看了齐盛一眼,发现他脸色极差。
蒋颦轻轻蹙了蹙眉。
一旁的眉妃又道,“郡公主,本宫一直都很想要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知道本宫能不能叫你的小字?”
蒋颦还未说话,坐在她身旁的齐盛便已经率先开了口,“她没有小字。”
他嗓音又清冷又沙哑,里面甚至还带了丝十分明显的疏离和敌意。
蒋颦大致明白了他为什么忽然脸色变得这么苍白。
眉妃脸上的笑意一僵,又笑眯眯看着蒋颦道,“颦儿,你瞧他……”
齐盛蓦地抬头看她,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她在片刻之间燃烧竭尽。
眉妃微微一顿,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还是女儿好啊,还是女儿好。”
蒋颦低眉浅浅一笑,身子微微斜了斜,在桌下摸到了那人薄凉的手,身边的人身子一僵,她牵住他,浅笑着对眉妃道,“只可惜,儿子女儿,娘娘都不会有了。”
眉妃面色一滞,脸色忽然就变了。
齐盛缓缓转头看她,少女浅浅笑着,纤长的睫毛卷翘,琥珀色的眸中却又带着丝丝凌厉。
温热的手还在桌下牵着他,屋子里紫檀香气弥漫,齐盛觉得好像在做梦。
“不是么?”见眉妃半晌不说话,蒋颦又笑着道,“我听说,娘娘当初生下三皇子的时候便伤了身子,以后便再也不能生育了。”
眉妃脸色又变了变,她看向齐盛,看他还在发呆,指甲缓缓嵌进掌心,一片生痛。
该死的,不是说这两个人如今感情很差么,这丫头怎么还跟从前似的护短。
“颦儿,你说错了。”眉妃定定地看着比自己年轻了不知道多少的小姑娘,微微一笑,那半边脸上的蝴蝶栩栩如生,“三皇子永远都是本宫的儿子。”
齐盛眸子轻轻一跳。
桌下,蒋颦紧紧拉着齐盛的手,含笑道,“是么,可三皇子不是已经死了么?”
微微一顿,少女唇角绽开,露出一排瓷白的牙齿,脸上的笑意更深,“死了就是死了,世上没有三皇子了,娘娘还是不要过度沉迷过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