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秋娘从风月阁的地牢带出来,想法子让她看到杜氏究竟是怎么待她的儿女便可。”蒋颦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倒了杯茶捧在手里了。
“……所以说你为什么当初要将她送到风月阁去,多麻烦。”珈蓝抽了抽嘴角,想到白昱的脸,轻轻摇了摇头道。
“她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又是皇上眼中,若是被人发现她还活着就是欺……就是欺君。”蒋颦说到一半忽地顿了顿,然后才将那句“就是欺君”说了下去。
珈蓝脸色一变,蓦地看向她。
蒋颦猛地抬眸看他,“你那催眠,能不能在对她试一次。”
珈蓝觉得她的目光有些骇人,微微往后靠了靠,“你想干什么。”
正当蒋颦要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和轮椅滚轮的声响。
看来,是白昱来了。
蒋颦停下来,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沈星辰正推着白昱进来,明月跟在他们身后。
见蒋颦出来,明月又快步上前走到了她身后,“郡公主,公子来了。”
男子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他身披白色的披风,颈间的雪狐毛看起来顺滑暖和。
双目上依旧好好的束着白纱,墨发高高用支碧玉簪束起,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仍是丰神俊逸的。
蒋颦的目光不在他身上。
她的目光透过轮椅上的男子看向了他身后扶着轮椅的人,那人身着一身墨青色武袍,眉目漆黑,脸部线条柔和,比起白昱虽有些稚嫩,但却也是十足的美少年。
“郡公主。”沈星辰察觉到了她灼人的目光,微微转过眼避开她的目光,含笑唤了一声,“婚事的事,多谢你。”
蒋颦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才定了定神道,“沈家主客气。”
沈星辰笑脸一僵。
蒋颦这语气听起来并不好,好像对他十分不满意似的。
微微一顿,蒋颦走下台阶看着他又道,“四姐姐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婚事能退一次两次,却不能回回都退。”
“这是自然……”沈星辰低下头,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指关节微微白了白。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们,好像并未打算插话。
“沈家主心中有数便好。”蒋颦瞧了他一眼道,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自然也不能在多说了。
“请你放心,我会给她一个交代。”见蒋颦目光淡淡的,沈星辰看着她再一次开口道。
蒋颦走到他们面前,微微垂眸看着轮椅上的人,轻描淡写道,“你要给她的不是交代,而是坦诚。”
轮椅上的人没什么反应,蒋颦再次抬起眼看向沈星辰,“沈家主现在好像还未完全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四姐姐吧?”
沈星辰咬了咬牙,“我会全都告诉她的。”
蒋颦微微歪头一笑,“四姐姐当初以为你还只是平安候府侍卫的时候便与我说过,侍卫就侍卫,侍卫她也嫁……”
沈星辰抬起眼看她,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蒋颦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嗓音清清淡淡却带着笑意,像是从很远的而地方传来的一般,“但愿四姐姐不会等太久。”
说罢,她便不在看沈星辰,而是垂眸看着轮椅上的男子,微微一笑道,“表哥,我们谈谈吧?”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自己抬手转动了轮椅上的滚轮。
沈星辰轻轻放开了手。
珈蓝和明月他们并未跟上去。
蒋颦见他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于是绕到后面扶住了轮椅,缓缓推着他往前走。
“住的可还习惯。”轮椅上的男子忽然开口道。
“外祖父对我很好,这里的下人也很好,想吃什么便有什么,想躺多久便躺多久……比在蒋家过的舒心多了。”蒋颦推着轮椅淡淡笑道。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清静。
不比蒋家,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三天两头的便想上门找麻烦。
云家这日子过得可不止比蒋家舒心一点半点。
当年她到底有多想不开非要赖在蒋家不走,还平白受了那么些年委屈。
“习惯就好。”白昱眼前蒙了一层白纱,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的,他修长的白皙的手落在隐隐作痛的膝盖上,淡淡道。
他的语气在经常不过,所以蒋颦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她推着他继续道,“对付杜氏的事,我有主意了。”
白昱安静了一下,嗓音中带着一丝疲倦,“你打算如何。”
她推着他在水榭上缓缓走着,脚下木板下水流潺潺,外面与这个季节不符合的荷叶大片大片盛开着,看起来安定自然,倒有几分惬意之感。
但女子琥珀色的眸中却带着浅浅的恨意,“我会让珈蓝将秋娘接出来,让她好好看看她的儿女现在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若看过了她还不愿对付杜忆慈,那就催眠。”
“不妥,你不是已经让怀安带着她进了一趟宫吗,在旁人眼中她可是个死人,若是被发现了你就是欺君。”白昱眼皮一跳,“她跟了杜忆慈那么多年,你怎么就那么大胆敢完全相信她?”
“我不是相信她。”蒋颦勾唇一笑,“我要利用的就是这个。”
白昱再次蹙了蹙眉。
身后推着他的女子浅浅一笑,嗓音清冷空灵,又带着一丝狠戾,“若你是杜忆慈,你发现秋娘没有死,你会怎么办?”
白昱手心一紧,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带着她进宫告诉皇上,你欺君罔上,除了你这个眼中钉。”
说完,他便停了下来,一把扯下眼前的白纱,猛地转过头看向蒋颦。
蒋颦看着那双潋滟的碧色眸子,淡淡笑道,“带进宫了正好,正好让秋娘与皇上好好说说,杜忆慈这些年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又是怎么让她‘起死回生’的……”
白昱胸口微微起伏,他仰头看着浅浅笑着的女子,轻轻阖了阖眼,“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蒋颦淡笑一声,“要想彻底除了她,不冒险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