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不按你说的这样做呢？”白昱蹙眉问，“她跟了杜忆慈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轻易倒戈。”
“我只有法子让她倒戈。”他话音刚落，蒋颦就接下他的话道。
微微一顿，她又道，“你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太冒险这种话。”
白昱转过身垂了垂眼，“但你从未听过。”
蒋颦双手扶着轮椅，推着他缓缓往前走，她转头看着外面盛开的绿色荷叶，微微眯起眼浅浅笑了，“是啊……我从未听过。”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白昱说的。
轮椅的木轮在地上滚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他没有说话，蒋颦也微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劝说，“就算她不会告诉皇上我刚说的那些，而是说是我偷偷保下了她，我有欺君之罪……皇上应该也不会怪罪于我。”
白昱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拢住，他轻轻阖了阖眼，任凭蒋颦推着他往前走。
半晌，他才定了定神，睁开眼道，“你就那么信任他？”
微微一顿，他又补上一句道，“觉得不管如何他都不会怪罪于你？”
男子嗓音微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蒋颦微微一怔，她停下来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绿色，含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不管我做什么，皇上都会护着我。”
轮椅上的男子脸色一沉，他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他隐隐作痛的膝上，沉下声平静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蒋颦语气微微一滞，忽地想起她说的那人是与他血浓于水的父亲，便立刻噤了声。
正当她想着措辞，准备挽救自己的失误的时候，男子安静地转过头，那双碧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忽然道：
“也是，最起码他现在对你还不错。”
蒋颦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于是轻轻抿了抿唇道，“当年之事不是杜家做的么，他是无能了些，但那件事不是与他没有关系么……先皇后走了以后他也很难过，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就别怪他了。”
白昱转头看着外面忽地轻声笑了笑，他菲薄的唇微微勾起，碧色的眸中带着轻讥，“呵…”
蒋颦忽地有些不太敢说话。
她停下来道，“是我妄言了，抱歉。”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刚刚说的实在太过于轻描淡写了。
白昱想到宫中那人，眼底瞬间染上一丝血色，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轮椅把手上，指关节微微有些泛白：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蒋颦动作微微一顿。
“我不知你对他究竟有多深厚的感情。”他转过头，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平静道，“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他绝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草包花瓶皇帝。”
蒋颦轻轻蹙了蹙眉，轻声道，“我知道他并非外界说的那样，但当年他不还只是个皇子么……”
她上辈子从有记忆开始到最后在牢中死去，天明帝都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对她一直都是千娇百宠的，他甚至可以说是上辈子为数不多的给她温暖的人。
纵使旁人总说他草包花瓶，总说他无能，但蒋颦却永远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差，是外人说重了。
白昱听说这话便知他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用。
他沉默了一下，换了个措辞道，“老爷子说你现在很危险。”
蒋颦轻轻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听这语气好像没有刚刚那疾言厉色了，便点了点头道，“对，所有最后我一直都没有出门。”
白昱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很好，不出门是对的，以后也尽量不要出门，有什么宴会能推了就推了。”
蒋颦：“……”
顿了顿，他又道，“云家这座宅子是老爷子找了不少高人联合设计的，里面的机关多的数不胜数，不能说完全安全，但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了还能顺着地道逃跑，你就安心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就交给下人去做。”
蒋颦推着轮椅，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在说天明帝吗，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他又道，“有什么事就告诉明月，让她来通知我，我暂时不会离开京都。”
蒋颦张了张口道，“我现在没什么别的事，就只有秋娘那一件。”
白衣男子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你让你的人过来将人带走就是，还有什么，我配合他。”
蒋颦眼眸微微眯起，瞬间喜笑颜开道，“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事了。”
白昱微微垂下眼，纤长的眼睫轻轻闪了闪。
蒋颦走着走着忽然蹙了蹙眉道，“对了，我上次是不是让你找人替我去看着城外清水寺了，你找人去了么？”
白昱眉心一跳，潋滟的眸中尽是稀碎的光，“……忘记了。”
蒋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轻轻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对他道，“还好你忘记了，上次我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被杀光了……”
白昱手指一抖，“你去过了？”
蒋颦想着那日清水寺的样子，并未察觉到眼前的男子有什么不同，于是轻轻点了点头，“那日去的时候人已经死光了，后来又撞上了那伙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好像很厉害，珈蓝带着我就跑了。”
白昱的眸子再次闪了闪，他缓缓开口，嗓音微哑，“以后别在去那地方了。”
蒋颦点点头，“人都死了我还去做什么，原本还想着让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保住他们的……”
住持说，背后之人是宫中的贵人。
宫中知道神仙岛珈蓝家中的事的还能有谁呢。
丽姬。
她觉得是她。
但珈蓝那日回来的时候说了，齐盛只让他见了雀老，并未让他见丽姬……
丽姬在宫中究竟干什么呢。
她又为什么要设相思局。
白昱轻轻抿了抿唇，岔开话道，“……秋娘的事，你心意已定了么，一定要这样？”
蒋颦点了点头，“对，不能在拖下去了。”
在拖下去，她怕她就没时间料理蒋家和杜家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