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颦低下头看他，似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什么法子，只要能让那个沈叙别在祸害殿下，什么法子都行。”
魏子卿瞧了靠在墙边的白昱一眼，男子神情似笑非笑，一双碧色的如湖水一般的眸子似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他吓得缩了缩头，思量着要不要继续骗蒋颦，微一顿，他想到那些死去的师长弟兄们，身子不由抖了抖，心一横，道，“此事现在急不得，但我保证，一定会替郡公主除了沈叙。”
“只要……郡公主愿意收留我。”说罢，他又低低道。
“收留你。”蒋颦还未说话，白昱却先开了口，男子剑眉英挺，眉目如画，神情似笑非笑道，“凭什么？”
魏子卿一愣。
“你是觉得我瞧起来像个傻子么？”白昱收起笑意，冷声道，“蒋颦身边从不养闲人，我也是。”
“我……我不是闲人，我有用！我真的有用！”魏子卿这时也不顾忌什么了，猛地仰头看向蒋颦，似是还想上前爬到蒋颦面前。
蒋颦微微往后退了一句，魏子卿的本事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和白昱进来还没多久，也没说几句话，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魏子卿便已经看清了形势，知道求白昱没用，反而是爬过来求她。
这足以说明他的本事了。
“你有什么用，说来听听。”
魏子卿本以为等来的会是男子冷嘲热讽的声音，可耳边却传来了女子清冷的嗓音，她语气平缓，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再清明不过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你的眼珠了。”白昱走到蒋颦身边，神色清冷道。
蒋颦转头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魏子卿道，“说说看，这地方我虽做不了主，但是把你藏起来不被太子殿下发现，还是轻而易举的。”
“我……我可以帮郡公主很多，比如说……比如说怎么讨太子殿下欢心？”魏子卿原本涣散的目光忽然亮了亮，仰头对蒋颦道，“从前沈叙没来的时候，我可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谋士，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啊郡公主……”
白昱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只是一瞬，那丝不耐便一闪而过，又恢复成了清冷的样子。
“还有别的么。”蒋颦低了低眉，又问道，“太子殿下的喜好我全都了解了，怎么讨他喜欢我比你更清楚，这些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别的……别的……我好像不会什么别的……”魏子卿眸子黯了黯，整个人像是失去希望了一般，身子也垮了下去。
他不同于别人，他本来就是个穷书生，书虽读的不少，但却始终没有银钱上京赶考，若不是齐盛带他进了太子府，他恐怕这会儿已经不读书了。
没遇到齐盛以前他就只会读书，遇到齐盛以后他也顶多算是个了解齐盛的读书人。
他还会什么，他除了了解齐盛，他对蒋颦还能有什么用……
蒋颦看着他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上前道，“魏先生在太子殿下身边待太久了，已经忘记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先生忘了，您会读书啊。”她蹲下来，对魏子卿轻笑道。
“读书……读书有什么用。”魏子卿沉着眼睛，声音带着哽咽道。
“自然是考取功名了。”蒋颦瞧着他，肯定道。
“……”魏子卿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蒋颦的话似的。
“怎么，刚刚还信誓旦旦告诉我有个法子可以除了沈叙，这时候就说自己没用了？”蒋颦轻轻皱了皱眉，瞧着他道。
“算了，让他走吧。”白昱瞧着那男子的样子，皱眉道。
“怎么不说话？”蒋颦没有理会白昱，蹲在地上瞧着魏子卿道，“你不说话谁也救不了你。”
“……是，我会读书。我可以教郡公主读书。”魏子卿似乎是被说动了，额前乌黑的碎发下暗淡的眸子闪了闪，轻轻道。
他不能放弃，要是他放弃了，太子府那些悄无声息死去的门客们的仇，就没有人报了。
读书，对，听说蒋颦从前读书的时候从国子监跑了。
她一定是现在后悔了，想读书了！
“我对读书没什么兴趣。”蒋颦见他眼中又有了丝斗志，起身含笑道，“也不需要你来教我。”
“魏子卿，我可以收留你，也可以将你藏起来保住你的命。”
“但以后呢，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魏子卿抬头瞧了她一眼，眸中情绪不明。
“你最初是不是想着，骗一骗我，让我将你藏起来，以后等太子不在，你便带着证据去皇上面前告状。”
“或者，你还会在这段时间找个新主子，然后让那新主子帮着你一起将太子杀了府上所有幕僚这件事告诉皇上。”
魏子卿扶在地上的手轻轻颤了颤，他额前被碎发覆着的地方甚至出了一层细汗。
一模一样，蒋颦说的和他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
“不是，太子殿下对我有恩，我从未想过要害太子殿下，我只不过是想让沈叙付出代价。”魏子卿忙开口反驳道。
“你就算想害太子，也得有那个本事啊。”蒋颦听着他的话，忍不住轻轻嗤笑了一声。
纵使她是二世为人，但若是要对付齐盛，她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她对齐盛那样了解，都觉得这人难以对付，更别说区区一个魏子卿了。
白昱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魏子卿扶在地上的手拢在一起，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魏子卿，你知道若是你按照我刚刚说的那样做，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吗？”蒋颦低头瞧着他，平淡道。
“你会被齐盛的人在宫门口拦下来，最后五马分尸。”
魏子卿眼眶蓦地一红，手紧紧地拢在了一起。
“我相信，你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不会比我少，这样的结果有没有可能，你最清楚。”蒋颦又道。
“郡公主是想让我放弃报仇了？”魏子卿低着头道。
“你终于承认，是想报复太子了。”蒋颦盈盈一笑，瞧着他道。
白昱对地牢里的犯人似乎极好，地牢里还是燃着炭火的，这时，炭火噼里啪啦地炸了一下，白昱瞧着她微笑的侧脸，缓缓低眉，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