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颦敛眉，这燕迟还真敢说。
薛白眸子闪了闪，这个人还真是不怕死，不过说再多也没用，殿下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
果然，齐盛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燕迟的话一般，低眉对蒋颦道：“今日没什么事，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蒋颦微有些诧异，他说不审了，她原本也没当真。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要带她出去？
“齐盛！”燕迟这时已经气得满面涨红，面目狰狞了。
“太吵了。”齐盛见蒋颦脸上得神情不是从前他说这种话时会有的欣喜，而且微讶，眸子不经意沉了沉，低声道。
沈叙瞧了他一眼，眯着眼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银针，在众人还未看清他动作的时候，那只带着寒光的银针便稳稳地落在了牢中的燕迟身上。
燕迟满脸涨红地张着嘴，可这时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沈叙抬脚走到他面前，绣袍如雪，抬手拔下那只银针，半眯着眼含笑道：“燕公子还是安静些留着力气上断头台吧。”
牢房中一时之间一片安静，只有沈叙带着笑的叹息声。
蒋颦站在齐盛身前，转头看着沈叙，眸光难以言喻。
但沈叙却看明白了，那并不是什么友善的目光。
他笑着收起银针，又瞧着蒋颦，对她点了点头。
蒋颦面色冷淡，忽地便仰头对齐盛道：“有个想去的地方，不过有些远。”
齐盛倒是没有犹豫，瞧着她点了点头便道，“薛白，准备马车。”
季云逍一时有些傻眼，有些手足无措道，“殿下……这……”
齐盛的目光依旧在蒋颦身上，头也不抬道，“按郡公主说的，处斩。”
季云霄哑然：“……”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将此事查清楚给燕王一个交代么？这会儿就直接处斩了？不用给人家交代了？
薛白同情地瞧了季云逍一眼，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硬着头皮出去准备马车了。
“时间别拖太久，我瞧明日最好。”微一顿，齐盛又道，“顺便告诉皇叔，这个燕迟，是彩云公主的心腹。”
刚刚走到门前的薛白听到这句不由腿一软，险些栽下去。
太狠了，他这不仅是要处斩了彩云公主唯一的心腹，还想要让燕王殿下对付彩云公主……
燕王殿下对女人可从未手软过啊……
蒋颦轻轻挑了挑眉。若是燕王真的知道了来刺杀自己的人是彩云的人，那燕王府可要闹翻天了啊……
“走吧。”齐盛转头，极自然地牵着蒋颦的手，边走边道，“想去哪里？”
蒋颦垂眸，没有挣脱他带着凉气的手，含笑道，“清水寺。”
沈叙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终于止住了笑意。
季云逍脸上神色也不好看，不过他正低头想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处白衣男子忽然止住的笑意。
不过片刻，沈叙便抬脚也走了出去，跟上了他们。
他到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天气还是冷的，顺天府门前围了不少人，他们皆现在一旁，一边搓着冻得有些微红的脸一边看着马车前的一对璧人。
男子黑袍金蛟，面色虽冷，但还是能从他的动作看出，他十分小心正扶着上马车的女子。
沈叙走近，也和薛白一起站在了他们身边。周围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他们耳中。
“太子爷怎么转性了，竟扶着蒋灵雨上马车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以前太子爷还陪蒋灵雨逛灯会呢，有什么用，你瞧他那脸黑的，分明是被逼迫的。”
“呵，那有什么办法啊，谁叫蒋灵雨受皇上宠爱啊。”
“………”
沈叙垂着眸，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他听到那句“被逼迫”是不由唇角弯了弯。
被逼迫么？怎么可能。
沈叙甚至在想，是不是只要蒋颦能对齐盛笑一笑，哪怕一笑一刀，齐盛是不是也愿意将自己刺得满身是血？
沈叙想的有些出神，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齐盛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沈先生。”他说。
“是，殿下有何吩咐。”沈叙回过神来，掩去眸中的摇摆不定，低头不卑不亢道。
“劳烦先生留在京都。”齐盛面色虽白，眼底还带着淡淡的乌青，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但却还是从容淡然道，“我要十一皇子府的地牢方位图。”
沈叙微微惊讶的抬起头，动作很小，但他却毫不掩饰，“殿下既然知道那燕迟说的是真的，为何……”
齐盛回头瞧了一眼那辆马车，一只葱白的手掀开了车帘，女子夺目的脸正透过半抬的窗帘看着这边。
他回过头，敛眸道，“她想让他死，那就让他死。”
沈叙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齐盛这绕口令一般的话，他笑了笑道，“殿下之前说过，上次在玄武大道刺杀郡公主的凶手名叫燕迟。”
“不错，正是他。”齐盛道。
沈叙瞧着男子面无表情的脸，循循善诱道：“燕迟说，这阵子一直在十一皇子府的地牢里，可平安候前阵子分明说了，刺客丢了。”
齐盛面上神情几乎没什么变化，他自然知道沈叙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完全可以留下这个燕迟，让他指认萧瀛欺君罔上、齐墨窝藏逃犯的事。
这样几乎能一劳永逸地除了十一皇子党，萧家就更不必说了。
但是不行，燕迟还是得死。
一是灵雨想让他死，二是这人分明就是冲灵雨来的，灵雨去过那地牢，若是萧瀛欺君，那灵雨也是。
他不能冒这个险。
沈叙见他许久不语，瞧着他道，“殿下若是担心……”
齐盛忽然开口打断了沈叙，他声音很低，“灵雨在地牢里见过他。”
沈叙像是没听清似的，下意识道了一句“什么”。
齐盛抬头，乌瞳里的光泽又冷又淡：“想法子让他说出地牢的事，然后毒哑了按时处斩便是。”
“殿下……”沈叙忍不住皱眉道。
“先生在质疑我的决定？”齐盛忽地挑气眉，看着沈叙，意味不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