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敛眸，“不敢。”
齐盛定定地瞧着他，看不出来喜怒，“回来之前，我要看到小十一府里的地牢方位图。”
沈叙垂眸，声音里半含着笑意，“是，殿下安心去吧，郡公主在等了。”
齐盛回头瞧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道，“交给先生了。”
沈叙点了点头，看着齐盛上了马车才轻叹了一口气，又回了顺天府。
薛白眼看着沈叙进了顺天府，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跟着齐盛和蒋颦一起出发了。
蒋颦面色不太好，她僵直地坐在那里，想着刚刚看到的。
走之前，沈叙和齐盛好像说了什么。
齐盛坐在一旁，侧目瞧着她道，“怎么了？”
蒋颦身子微微一僵，含笑道，“没什么。”
顿了顿，她又问，“沈先生不随我们一起去？”
齐盛笑着点了点头，神情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沈先生身子不适，先回太子府了。”
蒋颦不经意蹙了蹙眉，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想办法让明月去找白昱，让人现在进顺天府杀了他灭口。
齐盛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阖了阖眼后又道，“上一次你似乎也想去清水寺。”
“嗯。”蒋颦心里想着燕迟的事，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清水寺似乎不远，我们下午便能回来。”齐盛不看她了，他端坐在那里，意有所指道。
“……是啊，清水寺不远。”蒋颦透过马车上的帘子看向窗外，他们现在还没有出京都，这里离风月阁似乎不远，蒋颦低眉，忽地笑道，“殿下，您说去求菩萨，是不是该带点东西供奉，这样显得有诚意一点？”
前世她也知道风月阁这个地方，不过从未进去过，对这件店的了解只是一点，这店离自己喜欢的那家糖糕铺很近。
风月阁不能直接去，那就找人送个信儿吧。
齐盛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想带什么东西去？”
蒋颦脸上仍然带笑，“我从前最喜欢的东边风月道上那家糖糕，我们现在离那儿不远，不如过去买点吧？”
齐盛低着头，轻轻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翘起，“风月道。”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是。”
蒋颦这才微微安了心，笑着和齐盛道，“听说清水寺很灵，我很早就想去许个愿了，殿下可有什么愿望要许？”
这时候正是外面热闹的时候，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齐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目一下子柔和起来，轻轻道，“你不是不信这些么，怎么现在也信了？”
他记得有一次，他和别的皇子们一起去冬猎，蒋颦非要跟着，那时候她还不会骑马，勉强上马以后那马却疯了一样控制不住地乱跑，他只能骑马追上去。
后来，追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没有办法，他只能带着憋着眼泪的不敢在骑马的蒋颦牵着缰绳找路。
他们没有找到路，而是随着光源找到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寺庙。
那寺虽小，但人却不少，夜晚都有特意跑来算卦的，那些人说那寺里的念离主持算卦极准，蒋颦一听便来了兴致，泪眼朦胧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来都来了，都是天意，在这里算一卦吧。
她找到了那位念离主持，开开心心地给自己算了一卦，那卦里，有他。
他那时心里虽开心，但嘴上却还是说这有什么开心的，不过是运气好，下一卦便没了。
她不服气，硬是让那念离主持又算了几卦，一连七卦，每一卦皆有一个“盛”字。
她开心极了，抱着他的胳膊又让念离主持给他也算算。
第一卦，说他有帝王之命。
第二卦，说他是一个人站在顶端的王。
蒋颦当时一听便变了脸，扬声道什么叫一个人站在顶端，拿着自己身上所有的贵重首饰又让那主持继续算，直到算出她为止。
念离主持似乎见多了这样的事，也不觉奇怪，一共给他算了十七卦，卦卦无她。
他本就不信这些，只觉得是那主持看衣着和饰物识人，看着他腰间的玉牌子说什么帝王之命，想恭维恭维他，别的都是乱说一通。
蒋颦那时脸色不太好，不过十七卦以后也并未生气，只自己低声咕哝了一句，算卦这种东西果真不靠谱。他当时还笑她，不过后来听她有些落寞地笑着说什么“阿盛命里没我也没关系，我命里有阿盛便好”，便又立刻心软，在也没笑过这件事。
自那以后，她便不信这些东西了。
蒋颦也想到了这件事，脸上笑容僵了僵，又想到自己风风光光嫁入太子府，与他恩恩爱爱几年，在毫无征兆被关进大牢，又毫无征兆被掐死。
心道，从前不信有什么用。
天命果真是不可违的。她上辈子可不就是命里尽是齐盛，齐盛命里却半点没有她么。
想到这里，她笑着看向前面随着马车摇摆的帘子，声音轻的微不可闻道：“有时候，还是得信啊……”
齐盛听清了她这句，低了低头，又笑，“那我们就去瞧瞧那清水寺到底有多灵，像从前一样，好的就信，不好的便不理会。”
蒋颦淡淡笑了笑，不说话了。
齐盛想了想，忽地手指一动，去冬猎那次，似乎就是在城郊离清水寺不远的地方。
“那次，我们无意中去的那间寺庙，似乎也在城郊。”齐盛皱眉道。
可不能再去那间了，若是那和尚在乱说些什么，她恐怕真的要放弃他了。
等一下还是趁她下去买糖糕，让薛白差人提前安排安排吧。
“是吗，我都忘记了，都这么久了。”蒋颦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道。
几年前的事，对她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确实已经很久远了。
她只记得他们在那寺庙里住了一晚，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回京都的马车上了。
原来那寺庙也在城郊吗？
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那个念离主持似乎算卦很准。
“是啊，都这么久了。”齐盛唇角一勾，笑了笑，又道，“再过不久，你都要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