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局的作用，师弟只告诉了我这么多。郡公主可还有什么想问的？比如这局究竟怎么设？”念知住持道。
齐盛蓦地蹙眉，正想说话，蒋颦便先开了口，她看上去在正常不过，“不必了。”
以血养棋，设局的代价非死即伤。
这样的设局方法蒋颦并不想知道。
顿了顿，她又道，“今日寺里还可求签吗，不知住持可否替我解签？”
“可以，不过贫僧解签不如师弟，还请郡公主……”念知住持一怔，没想到她竟不问相思局的事了，原本提着的心也微微放松了些，犹豫片刻，才回答道。
“无碍，带我去吧。”蒋颦起身，又回头笑着对齐盛道，“殿下要不要也一起来？”
齐盛正半眯着眼看着她衣角斑斑点点的血迹，听到她说话轻轻抬眸点了点头，然后跟上了她。
念知住持低了低头，抱着棋盘踏过厢房的门槛，对刚刚进门的时候和蒋颦说过话的小师傅招了招手，见棋盘递给了他，这才跟上了蒋颦他们。
迷路那次他们是在院中的大树下求签解签的，但现在是冬日，天气冷，所以现在求签解签是在拜佛的宝殿进行的。
蒋颦这一次依旧先认认真真对着佛像拜了拜，这才摇了签。
她握着那根摇出来的签轻轻挑了挑眉，那根陈旧的竹签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齐盛站在她身侧，看着那根干干净净的竹签，忽地便松了口气。
什么都没有总好过签上有什么不吉利的好。
蒋颦将签递给念知住持，念知住持接过那签，那竹签，恭敬道：“签上一片空白，前路茫茫，一片迷雾。郡公主的命，是要自己走，而不是天能定的。”
念知住持低头看着那签，眸光变了变。
看向蒋颦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这支空白竹签，从他来到这清水寺，就没有人求到过……
他从前总觉得，能抽到那支空白竹签，我命由我的人，一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万万没想到，求到这签的竟是个小姑娘……
“可要在求一签？”齐盛知道她的习性，于是瞧着那签桶，轻轻问道。
“不了，求多少签都是一样的结果，殿下知道的。”蒋颦伸手随意摇了摇那签桶，又抬眼笑着问道：“殿下要不要也求一签？”
“那现在要离开么？”齐盛一点求签的意思也没有，而是直接低头瞧着她问。
“唔……回去吧。”蒋颦心事重重，显然已经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需要好好静一静，理一理思路。
到底是谁为自己设了相思局，宫里那位让念离住持设相思局的贵人到底是谁……
“对了，那糖糕！”蒋颦转头看着宝殿中的破旧的佛像，忽然想起自己最初是想着来拜佛的，她身子斜了斜，对外面的明月道，“将东西带进来。”
“来都来了，总是要拜一拜的。”蒋颦面色如旧，毫无波澜道。
齐盛点了点头，站在旁边等着她。
蒋颦接过明月带进来的糖糕，在念知住持的帮助下将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奉桌上。
她跪在那蒲团上，轻轻叩了叩头，双手合十，心中念道：信女今日来，一愿外祖云家一家老小平安顺遂，喜乐安康；二愿吾儿之仇得报，害他之人血债血偿，求菩萨、佛祖保佑。
末了，她睁开眼睛，看着那破旧的佛像，缓缓站了起来。
“寺里一直都这样冷清么？”她搭上明月的手，转身对念知住持道，“从前念离住持还在的时候，我记得夜里也有人来求签供奉，现在是怎么了，怎么冷清成这样？”
“自从师弟去了，寺里便一直这样冷清了。”念知住持仍旧低着头，“清水寺在山上，又小，比不得山下那些寺庙。在者，山下人听闻从西域回来的高僧圆寂，便更不会冒险上来了。”
其实多半都是因为师弟没了。
那一年师弟回来，年纪轻轻又生的好看，还是从西域回来的高僧，所以便引来山下许多年轻的小姑娘上山求签。
师弟十分会解签，又很会说话，后来自然引得了不少香客。
那些香客都是冲着他来的，他去了，这里又远又小，自然就很少再有人来了……
“这样。”蒋颦点了点头，被明月扶着踏出了宝殿大门，她看着虽香客极少但仍然干干净净的清水寺，语气轻缓道，“家中祖母身子不好，想寻人替祖母抄经祈福，不知这寺里可有小师傅可以？”
“郡公主说笑，寺里香火不旺盛，整日都清闲着，抄经祈福自然是可以的。”念知住持面上一喜，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蒋颦点了点头，又道，“以后每个月我会让人过来一趟，一是来取抄好的经书，二是想每月在这里供奉一盏海灯能，不知寺里方便么？”
“自然，不知郡公主想供奉多大分量的……？”念知主持心中一喜。
每个月都要差人来一趟，这意思是要庇护着清水寺了。
宫中那贵人不知郡公主已经知晓了相思之局的事，只会当她只是找了个寺庙替祖母抄经祈福，有郡公主的人每个月来一趟，他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这寺里的人了。
“这个我不懂，住持看着办就是。”蒋颦轻声细语地道。
“是，太子殿下、郡公主好走。”念知住持跟着蒋颦齐盛一起走出了清水寺，他站在门口，微微颔首对二人道。
蒋颦对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身后破破烂烂的寺庙，转身和齐盛一起上了马车。
齐盛一直没有说话，蒋颦恐他生疑，便随口找话道，“殿下好像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我们下次还是不要来了。”
“无碍，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齐盛听她语气没变，不是前段时间那样疏离生冷的样子，便也放缓了语气，微微低头对她说道。
“殿下那么多事，哪里能什么地方都带我去。”蒋颦听着他这话，心中毫无波澜，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