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蒋颦稳稳地坐在那里,忽地笑了,她声音似黄鹂般清脆好听,缓缓道,“我竟不知,原来三姐姐常在燕子楼吃饭。”
“我蒋家可丢不起这个人,燕子楼应该有帐,回头我让人算算,三姐姐一并补了吧。”蒋颦微微垂下眼帘,掩唇笑道。
蒋丞相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顾盼生辉的蒋颦,玄武朝中所有大臣都十分清廉,他是群臣之首又如何能在家中这样大肆设宴,还一顿饭吃掉一千多两银子,这若是叫皇上知道……
蒋丞相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人人都说那位坐上皇位纯属靠女人、运气和脸。
可是真的是那样吗……
玄武朝中大权分散,决没有一方比另一方更强的道理,不管文臣武将全都在相互制衡制约。就连萧家……前一阵子和祖辈都风生水起的萧家都尚且如此,又何况他根基不稳的蒋家,若有一个不是恐怕满门都留不住……
“蒋丞相……郡公主,我瞧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就先回去了。”
终于,亭中有人站了起来。
蒋家姐妹闹一闹看看笑话没什么,可是蒋丞相如今生气了他们还在这里看热闹算什么,岂不给家中在朝为官的父亲兄长添乱。
“是……那我们都回去了,今日麻烦蒋叔叔、郡公主和三小姐了,他日再来采访。”
不一会儿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地走了,蒋丞相仍是坐在那里不说话,这时明月已经带着秦牧和他手下的人来了,他们走上台阶低头道,“郡公主。”
这些人都是从前皇上身边的人,后来直接分给蒋颦也从未和蒋丞相行过礼,所以动作极为自然。
“嗯,身上的伤都好了么?”蒋颦点点头道。
“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秦牧低头回答道。
“嗯。”蒋颦道,“明月都和你说了吧?”
“是,来的时候明月姑娘都说了。”秦牧看也不看蒋丞相一眼,低头道。
“动手吧,带去后面,别脏了父亲的眼睛。”蒋颦瞧了一眼蒋丞相,道。
“我竟不知,颦儿已经长这么大了。”蒋丞相一直坐在那里冷眼看着蒋颦处理事情,直到所有事情都被她安排妥当,蒋丞相才勾唇冷笑着说。
秦牧听到蒋丞相这话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不顾他的8任务不过是替皇上护住蒋颦,蒋丞相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他一边想着一边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绿萝提了起来,道,“绿萝姑娘,和我走一趟吧。”
“你敢!?”蒋盈看着他的野蛮的动作,脸上煞白煞白的,她先是对着秦牧喊着,可秦牧哪里会理会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把人直接带出去了,蒋盈气的直跺脚,她指着离开的秦牧对着蒋丞相道,“父亲,你瞧瞧五妹妹的人!若说绿萝有错,那五妹妹的人呢?女儿好歹也是蒋家的正经小姐,他怎敢这样无视我!?”
“他这是目无尊卑!这样的下人不能不罚!”蒋盈气得直发抖,嗓子都喊得有些沙哑,不过幸好客人们都已经走光了,这里都是自家人,不存在什么丢不丢人一说。
“三小姐可别气坏身子。”李嬷嬷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蒋盈,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蒋丞相,似乎想让蒋盈闹,又怕她惹怒了蒋丞相。
“秦牧是从前皇上身边的侍卫。”蒋颦看着李嬷嬷的样子,手上动作微微紧了紧,可是却也没说什么,又转头对着蒋丞相道,“父亲若是想罚了秦牧替三姐姐主持公道就罚吧。”
“颦儿长大不少。”蒋丞相没有理会蒋盈,转过头看向蒋颦,嘴唇勾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但那绝不是善意的笑。
蒋颦瞧着蒋丞相的眼神,动作微微滞了一下,琥珀色双眼里笑意愈发浓重,她声音还是一样温温柔柔的小女孩样子,“这话父亲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
“我只是没想到,颦儿已经能这般独当一面了。”蒋丞相看着蒋颦的脸,似乎想把她看穿一般,那目光凌厉的像一把刀子,天气还是暖洋洋的,但这样的眼神却莫名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父亲不必内疚,您平日里对颦儿的关心少了些,可颦儿知道,父亲心里是有颦儿的。”蒋颦丝毫没有畏惧蒋丞相的目光,这个人心里那点心思她上辈子就看透了。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他对自己所有儿女的态度都一样,没有所谓喜欢不喜欢,若说对谁能多一点关心,那一定是那人更有价值,或是他得罪不起。上辈子就这样,她坐上太子正妃之位和太子恩恩爱爱的时候,那时是她从小到大最能在他身上感受父爱的时候,可是后来呢?
她蒋颦倒了,他就当没这个女儿似的,为齐盛献上自己另一个女儿。
当真可笑。
“颦儿知道就好。”蒋丞相目光都没有变,眼神还是那般凌厉,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那般淡淡的感受不到丝毫父爱,但蒋颦还是含笑点了点头。
“至于盈儿。”蒋丞相思量了一下又道,他看着哭得妆已经花掉了的蒋盈,面色凝重道,“我们蒋家好歹是大家,以后不可再去占燕子楼的便宜,像什么话!”
燕子楼虽是蒋颦生母家的,且不说当初蒋颦生母早逝那叶家老头说蒋家害了他女儿,就单单只是说蒋颦如今的身份,也不应该再和云家有半点瓜葛,再者,蒋盈花这么多银子大吃大喝,传出去对他为官也不好。
“父亲!”蒋盈猛地抬头看向蒋丞相,她没有想到一向极为宠爱她的父亲今日竟会向着蒋颦。
“够了!你一个千金小姐,去白吃白喝你觉得脸上好看吗!”蒋丞相不等她再说什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蒋颦站在旁边淡笑,她的父亲她最了解不过,今日萧家因为她刚刚出了事,他又怎么可能丝毫不顾忌她……
“回去好好反省几日,以后莫要整日在府中设宴,整日这样铺张浪费岂可了得!”蒋丞相训斥道。
正说着,刚刚被蒋颦差去杜氏那里要账的小厮回来了。
那小厮灰头土脸,看来是没要到钱了。蒋颦唇角轻轻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