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颦接过小笺，打开瞧了一眼，又合上了。
她靠在窗边，有凉风吹进来，蒋颦也不甚在意，道，“明月。”
“是。”
“那男尸，是中毒了吧。”蒋颦眼皮也不抬，轻声道。
萧瀛说晚上会去一趟丞相府，到时候再详谈。
看来伤的的确不重。
蒋颦微微放了心，不过想到彩云，眼尾微翘，怎么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啊。
有点没趣儿。
“对，是中毒而死，绝不是什么殴打致死，萧二公子真的没有杀人。”明月皱眉道。
而且那毒，用的很高明，若是让普通的仵作来验尸恐怕是瞧不出什么的。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她那位大师兄下的手。
只是明月不明白，若是他想帮蒋秀，何必要从萧二公子身上下手这么麻烦。
她想了想只觉得头疼，反正大师兄的想法她从来都摸不透。
“只是……”明月又皱眉，欲言又止道。
“只是什么。”蒋颦揉了揉眉心，她看了那么多明月给的秘典医书也没瞧出来那男子到底中了什么毒，只看出了一点端倪。
若是这个程度的话，仵作验尸的话恐怕瞧不出来什么吧。
敌人可是笑面书生啊……
“只是那女子有为何要说谎，然后自杀，图什么呢……”明月觉得，若是为了钱，人都死了还要钱财有什么用。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是啊，图什么呢？”蒋颦勾了勾唇角，自杀吗？未必吧。
上一世，蒋颦最了解的人其实不是齐盛，而是笑面书生沈叙。
沈叙，字清让，师从白虎神医世家沈家，后来不知为何背叛了沈家来了玄武。
这个人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让齐盛成为玄武的九五至尊。
说起来，抛开别的，蒋颦还是极欣赏沈叙这个人的。
沈叙是被蒋秀引荐进了太子府，此人不仅文武双全，精通毒术和医术，而且手段十分阴狠毒辣。
上辈子，他极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那样的资质是配不上齐盛的，更不配做齐盛的太子妃，只会处处给他拖后腿。
窗外有凉风吹来，吹得蒋颦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其实那时候蒋颦也是不太喜欢沈叙的，因为这人整日看着笑眯眯的，但却心里却十分阴暗，做事赶尽杀绝，连三岁稚童都不放过，蒋颦站在他面前总觉得头皮发麻，心中发毛。
表面上那样好看又温柔的人，竟能上一秒生放了小孩的血，看着孩子流血而亡，下一秒还能对你笑着问午膳吃什么。
“这件事情郡公主真的要管吗？”明月没发现蒋颦的失神。
事实上她自己也有些失神。
这件事若是大师兄插手了，那她们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大师兄做事十分谨慎，他用的可是只有沈家才有的秘药，就算萧二公子真的没杀人，就算她和郡公主都知道那男子不是被殴打致死，而是被毒死的又能怎么样，仵作瞧不出来，一切都是徒劳。
郡公主插手了，不仅捞不到什么好处，还会得罪萧家人，不如就此抽手，不要去管萧家。
天明帝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十一爷不行了，重新找一个不行吗，何必执着于帮助十一爷。
反正天明帝的儿子们除了太子，其他的也就都那样，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没一个是做皇帝的料。
“自然要管了。”蒋颦颔首，认真道。
这件事好处这么多，不管白不管。
要是救了萧然，萧家可要欠自己一个大人请了。
这笔买卖稳赚不亏啊。
“可……郡公主可还记得笑面书生么？”明月瞧着蒋颦的神情，小声道，“他真的很厉害很厉害，这次的事可能他插手了，我们不能管。”
“哦？既然知道是他，不是更好办了么？”蒋颦眯眼笑了，她微微凑近明月，笑眼弯弯道，“你知道那男子中的是什么毒，对吧？”
“我们虽知道是他，可也并不能拿他怎么办啊。”明月立即垮了脸，恨不得立即将大师兄的恶行告诉蒋颦，好让蒋颦意识到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我们虽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总能有办法证明萧然是清白的吧？”蒋颦眨了眨眼睛，这时马车已经到皇宫了。
不等明月回答，蒋颦就猫着身子出了马车。
自己若是对沈叙不熟，或许她真的会直接舍了萧家，但现在么……
蒋颦只觉得，似乎上天都在帮她。
“去抓人吧。”她对秦牧道，“等会儿我们自己回去。”
“……郡公主注意安全。”秦牧拱手，等明月下来，又驾着马车走了。
明月还想说话，蒋颦直接开口道，“这件事不必说了，你以为我都去了一趟顺天府了，还能抽身么？”
“我才不管他是笑面书生还是哭面书生，我只不过替萧然证明清白罢了，他能拿我怎样。”
蒋颦眨了眨眼睛，笑着就进了皇宫。
她上辈子虽极不喜欢沈叙，但齐盛却十分喜欢他，因为沈叙是他那些谋士中最有能力的。
自己那时候无法，只能去找沈叙，态度十分谦和地问他各种问题，向他学习各种东西。
沈叙那时候想必也是十分不喜欢自己的，他教会自己的第一课，就是狠。
前世自己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所以那时候名声被坏成那样，哪怕被人当面嘲笑，也只是气的背后偷偷抹眼泪，从未真正像传闻中那样，别人说自己一句不是就将其杀掉。
沈叙当初只温柔地笑着说，太子妃心太软了，街上随便拉一个姑娘来，只凭果断心狠这一点，都能比太子妃做的很好，要和太子殿下并肩，是不能太怯懦的。
蒋颦那时候不信。
后来沈叙带着她去茶楼喝茶，碰上了一对母女。
蒋颦犹记那对母女的长相，还有沈叙当时的笑眼。
他手上把玩着折扇，含笑说，“太子妃和我打个赌吧，赌一赌，这对母女会不会比太子妃更狠得下心。”
邻桌的那对母女长相十分普通，女儿看起来十分清秀温婉，母亲看起来亦是十分敦厚老实。
那个时候，蒋颦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比她们差。
可事实证明，蒋颦错了。
那对母女联手杀人的时候面不改色，丝毫也没有手软……
后来官府审案的时候哭得肝胆寸断，若不是蒋颦是亲眼见到她们杀了人，必定会以为她们只是单纯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