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明月不由打了个哆嗦，轻轻道，“是。”
两人很快回到了绛云阁，怀玉他们仍然没有听蒋颦上次的话，还是亮着灯在等着她。
蒋颦实在有些累了，也懒得在说什么，只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去休息，自己也很快睡下了。
清晨的太阳光撒了下来，绛云阁的下人们也已经提前起来在院中忙活了。
蒋颦醒的很早，她是被噩梦吓醒的。
又是上辈子在齐盛地牢中的噩梦，还有那个孩子，那个已经成型了的孩子。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但她一直盯着漆黑的床幔没有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院子中的下人们开始干活，她才直起了身子，坐了起来。
她想了很多。
这段日子，她仍然没有完全下狠手对付齐盛，她看着齐盛最近的样子，甚至在想，是不是她误会了，齐盛明明那么爱她，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一直在为他找借口。
但在街上看到云鹤受伤的那一刻，她才忽然明白，什么隐情，什么苦衷，谁在乎呢。
结果已经造成了，他们的孩子没了，她也被他活活掐死了。
她不能再继续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更不能继续这样狠不下心了。
“郡公主？”怀玉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看着直直地坐在床上的蒋颦，吓了一跳，又看着蒋颦憔悴苍白的脸好和眼底的乌青，忙放下东西跑过来道，“郡公主这是怎么了，没睡好么，要不要吃点东西在睡一会？”
“不必了。”蒋颦抬手揉了揉眉心，穿上鞋子，声音有些沙哑地问，“蒋青莲那边没什么动静？”
昨日那么一闹，她真不信蒋青莲会这样善罢甘休了。
“哦，对！大公子！”怀玉皱了皱眉，一边帮她把洗漱的东西拿过来伺候她梳洗，又一边歪着头道，“奴婢听说大公子在院子里跪了一夜，也不知道怎么了。”
蒋颦擦了擦脸，坐在梳妆镜前披着发，低眉道，“明月呢？”
“夫人将明月姑娘叫过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怀玉说着说着脸色便变了，她看着蒋颦道，“夫人叫明月姑娘，不会是因为大公子的事吧？郡公主昨日回来的时候遇上大公子了？”
“不对啊……那大公子自己在院子里跪什么，这天也怪冷的。”
“随便挽个髻吧，我去见她。”蒋颦看着镜中的自己道。
她虽没有正面回答怀玉的话，但怀玉一听她这意思，便也知道多半就是自己猜的那个意思了。不然这蒋家夫人好端端的见明月姑娘干什么。
怀玉手上动作快了起来，蒋颦虽说让她随便给挽一个，但毕竟这是郡公主，怎么可能随便，她挽了一个简单大方又不是体面的髻，又找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碧玉簪子给蒋颦带上，这才陪她一起出了门。
这时候蒋家的下人基本都已经起来干活了，高门里的消息传得快的像是长了尾巴一样，这些人看样子也都知道了昨夜的事。
他们纷纷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蒋颦，像是看笑话，又像是妒忌。
蒋颦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杜氏的院子，也不等人通报，便在一众下人的请安声下直直掀开帘子，踏进了杜氏的屋子。
明月正站在里面。
此外，房中还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蒋江流和蒋秀。
蒋秀一见是蒋颦来了，忙红着眼睛上前道，“颦儿 ，姐姐待你不薄啊，大哥哥从小就不在京都，他不东京都这些规矩出口冒犯了你两句也是应该的，但你怎么能让太子殿下罚他跪一天一夜呢？”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蒋颦抬眼看向蒋青莲和杜氏的方向，杜氏面容严厉，显然是十分不满的。
而蒋江流的目光却有些闪避，但那眼神，却也是十分不悦的。
堂堂丞相家的公子，自己在院子里罚跪一天一夜，先不说身体熬不熬得住，就是传出去了这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啊。
蒋颦眸中还带着红血丝，显然是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她淡淡瞧了蒋秀一眼，语气也淡淡的，“哦？太子殿下让大哥哥在院中罚跪一天一夜了？”
“是啊，大哥哥又不是武生，他哪里受得了这个罪，颦儿你怎么能这样呢！”蒋秀顺着她的话道。
蒋颦对杜氏和蒋江流点了点头，“父亲、母亲。”
蒋江流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杜氏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蒋颦也不在意他们的脸色好不好，只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语气散漫道，“大姐姐刚刚也说了，是太子殿下罚大哥哥在院子里跪一天一夜，又不是我让他跪的，你找我做什么，大姐姐难道不是应该去求太子殿下么？”
“还有父亲母亲，一大早的又将我的丫鬟叫来做什么，我正要带着她进宫呢。”蒋颦见杜氏似乎要说话，便先一步开口道。
杜氏脸色白了白，眸光狠戾地看着她道，“听说太子殿下之所以罚青莲，是因为昨日回府的时候你和他起了争执。”
“颦儿 ，你大哥哥在怎么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己说说，你晚归是对的么？”杜氏看着蒋颦，一副苦口婆心的慈母样儿，“就算你昨日是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但你毕竟还未过门，哪有未出阁的女子和未婚夫婿待在一起那么晚才回家的，传出去到底是对你的名声不好。”
杜氏说着说着便看向了蒋江流，示意他也说两句，蒋江流看了杜氏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是啊，你大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反倒怪上他了？”
“女子的名节可是最重要的，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大哥哥还能害你么？”杜氏又皱着眉道。
蒋颦听腻了这话，抬头看向明月，漫不经心道，“父亲母亲一大早将我的丫鬟叫来，都没问清楚我和大哥哥是为了什么起的争执么？”
杜氏将明月叫来其实什么也没问，因为她已经听蒋青莲说过了，她叫明月过来，不过是为了震慑震慑蒋颦罢了，哪里是为了问什么。
见两人忽地一怔，蒋颦勾唇笑了笑，“是因为出身。”
“大哥哥觉得我生母出身低贱，张口闭口是下贱、低贱，所以我们才起了争执。”她看着蒋江流逐渐铁青的脸，忽地笑了。
她是皇上封的郡公主，受封以后又千恩万宠的，京都这些贵女能越过她的没几个。不管蒋颦这话是真是假，昨夜太子已经站在她那边了若是她今日在进宫告状，那蒋青莲可就不止只是在自家院子里跪一天一夜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