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县医院,几个护士直接把人推进了手术室,丁晓甜站在门口惶惶不安。
“秦晓家属!”
丁晓甜急忙应了一声:“在这儿!”
原来是交费单,丁晓甜这才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小苗弟弟塞了一些票子给丁晓甜。
看着她有些惊讶木愣的表情,他说:“我姐让我拿来的,还咧了些,等你们好了再还我们吧。”
丁晓甜的心被人捏着,不上不下,又心酸又感动,一股泪意涌了上来。
小苗的弟弟如临大敌,他最怕女人哭了,要不是她姐临走时千敲万打让他不要多嘴,他才不会同意把家里的钱借出来给一个要救不活的人用,简直浪费,可是现在看到丁晓甜泪光盈盈的样子,他也有些心软,手足无措地安慰道:“你…你别哭,你男人命大肯定能救回来,这钱你就用着吧。”
说完他就急急走了,十四岁的少年脸皮薄,心里因着自己先前不同意借钱的冷漠有些羞愧,这会儿耳根子都骚红了,他坐到医院长廊上,偶尔偷看一眼忙着交费拿单子的丁晓甜。
等待总是漫长的,丁晓甜坐立不安地在手术室门口走动,一有护士出来,她想问了,人家又急急忙忙拿了东西进去了,小苗的弟弟看不惯,他瞭了一眼丁晓甜说:“丁姐,你坐着吧,急也没用。”
丁晓甜叹了口气,她又怎么不知道急没有用呢,只是坐着更急,还不如站着呢。
她愁眉苦脸地坐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苗的弟弟耐不住两人沉默的气氛,只好找了话题聊。
他说:“丁姐可以叫我小久,这几天有我陪着你呢,你别怕,秦大哥不会有事的。”
丁晓甜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小久想问她怎么遭到的歹人,报没报上去,不过看她这会儿也不想谈这些,他动了动嘴皮子,眼里有好奇,又有懊恼,小久扣了扣木凳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见丁晓甜看着他,小久挠了挠头发说:“我买点吃的东西来。”
丁晓甜现在没有胃口,也不想他再去破费,刚开口说不用,小久像颗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压根就没给丁晓甜拒绝的机会。
丁晓甜又把目光放在紧闭的门上。
黑暗中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还有压抑地恐惧的哭泣,刘翠捂着伤口,挑着宽阔的通道走,手电筒的光乱晃着,前路似乎有未知的恐惧,后面蔓延的黑暗又妄图吞噬她。
刘翠咬着下唇,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她似乎嫌不够,又咬了下舌头,尖锐的刺痛挑战着她的神经。
她怕出不去这个迷宫,怕林清还在等他,她恐俱那个她触手可得的未来化为泡影,她不能死在这儿。
慌乱的脚步慢慢稳了下来,刘翠停在黑暗中,她最后坚定着迈着步子,在暗道中寻找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迷路了多少次,光束打在出口处,刘翠终于看到希望。
她奋力奔跑,一鼓作气跑到榕树通道下,她伸手去拽那根绳子,却摸了个空!
刘翠有一瞬间的慌张,她又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没有,肯定是吴大狗!
这个该死的男人!刘翠阴狠地想着,不过就算没了绳子,她也一定要出去。
刘翠把电筒绑在腰上,徒手攀上树洞,等整个身子都进去了,她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
蜷缩着用膝盖和背抵住树干,她慢慢地向上挪动,手肘抵住两边防止落下去。
狭小的空间里,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或许是因为刘翠的神智有些迷糊了,她手脚无力撑着树干,身体向下滑了一段,直到全身的刺痛拉回她的神经,刘翠才猛然惊醒,她挣扎着抵住树干。
咬牙向上爬着,眼里的狠像是化为了刀刃,任何想要困死她的东西都会被她绞杀。
等到刘翠出来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就这样挂在榕树枝上,盘旋的乌鸦在枝头一错不错地盯着,时不时惊叫一声,它一叫刘翠就颤动一下,它也就抖了抖黑羽,在高处继续窥视。
刘翠知道自己这一睡恐怕就醒不来了,她在一声声鸦啼中恢复了一下,才撑坐起来,她靠在树干上,背后疼得麻木了,腿上手肘的衣服早就磨破了,膝盖的血肉浠烂,隐隐可见骨,她偏头压下呕吐的欲望,想把衣服扯了包扎一下,奈何没那么大的力气。
刘翠歇了口气,都伤成这样了,还怕伤得更深吗。
她抱住树干,一路滑下来,原本就破的衣服又被扯挂了开了,她莫名其妙地笑了下,刘翠掉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终于收获到破布条子了,她把自己的伤口包好,一步三爬地朝山下走去。
现在路上没什么人,都回家吃饭了,刘翠偷偷摸摸回到自己家,家里放着的两个老人已经不见了,她灯都没敢点,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把所有的药带上,趁夜色离开了牛家村。
当初她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就药死了父母,也让他们解脱了,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她现在有林清的陪伴,已经不需要那双时刻需要她吊命的双亲了,那么他们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她好心地送走了他们,借此用看坟地的理由离开了牛家村人的视线。
可惜这些被胡荣华看穿了,不过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吴大狗,也不知道他回去后会怎么说。
刘翠早就下定决心离开牛家村,追随林清,以后牛家村发生过的事或者即将要发生的事,她都不在乎了。
吱呀一声,手术室开了,丁晓甜冲上去眼巴巴看着医生,又不敢问。
医生努力笑了下,不让自己这幅严肃的神情给病人家属带去误会,他说:“恭喜,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好好修养就好了。”
听言,丁晓甜又哭又笑,对着医生鞠了几下躬,嘴里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那医生安慰了下她就走开了,他最受不了这种病人家属感谢的场面了,一个忍不住就怕和人家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