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躁的土彻底埋住了衣服，丁晓甜用铲子压实，小梗把白色的花环放上去。
“沙瑟，你回来了吗？”
风带着丧乐过来，听不真切，丁晓甜摸着小梗的头说：“她回来了。”
沙瑟的尸体后来还是没有找到，丁晓甜只能把那身衣服葬在了山脚下，死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坟冢不过让活着的人寄托最后一点安心。
小梗扶着丁晓甜回去，三层的破旧楼房挂满了白幡，这是阿让的葬礼，今天过后丁晓甜也要走了。
秦晓和昆巴的身体撑不住，到了晚上他们就被劝回了房间，丁晓甜走到秦晓的房间，门虚掩着，她手放在门上，听着里面絮絮叨叨的声音。
她透过缝隙看去，一个扎了小辫的姑娘，她注视着秦晓，眼神温柔又羞涩。
门被推开了，热依扎嘴角垂了一下看过去。
“她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热依扎揶揄着说，她翘着，视线扫过丁晓甜，瞪了眼秦晓就出去了。
丁晓甜笑着等她出去了，才进去。
“看来我不用担心你没有人照顾。”
秦晓偏着头看着她，眼里有些困惑，他怎么觉得丁晓甜的语气有点不对呢？
看他没有反应过来，丁晓甜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选择了要等他，疑神疑鬼不如断干净。
“我明天回基地了。”
秦晓微皱了下眉说：“这么快？”
“还有两天山上的人就要下来了，我得先回去早做准备。”丁晓甜眼神深谙，林清和阮向天以为自己死了，她得好好活着，在基地等着他们。
秦晓问过她发生了什么事，丁晓甜语焉不详，她不愿意说，他就不再勉强，他能做的就是把武器交到她手里，让她多一样保命的东西。
丁晓甜看着秦晓给她的东西，是一把袖珍的手枪，巴掌大，设计轻巧，但是占大半截的弹腔表明这是威力不属于其他枪支的武器。
“这大概是我唯一能给你做的事。”秦晓有些沮丧地说道。
丁晓甜收下了，她也什么都不能为秦晓做，以后他还有更多惊险的时刻，而她不会陪在他身边。
“我相信你会活着来找我，所以你也相信我。”丁晓甜顿了下，突然笑了声说：“毕竟我也不是好惹的。”
秦晓也忍不住笑了下，想到大兴安岭她的鬼精鬼怪，谁能占到她便宜，只不过后面他想太多了，放不下心结，才白多了那些伤神的日子。
如今人经历多了，也洒脱了，却有了其他责任放不下，天意弄人。
“如果我们这次没有遇见，你以后会不会来找我？”
“会。”
对上他坚定的眼神，丁晓甜的心被填充满，不再觉得空荡，她说：“我给你写过很多信，也没打算放弃你。”
两人的手紧握着，好像这样才能驱散离别的感伤。
基地在乌木县有个临时的落脚点，是山里出局的兵滞留的中点站，秦晓送她到门口。
“你回去吧。”丁晓甜拍了下马脖子，它打了响嚏要转方向，被秦晓拉住了。
“等我。”他注视着丁晓甜的眼睛，他有些急迫的说：“五年，给我五年，我会光明的站在你面前。”
丁晓甜拉过他有些发抖的手，她捧着她的手，细细摩挲上面的伤口，神色有些严肃。
“我说再久我都会等，但是你这双手别沾了无辜者的血。”
走在黑暗中的人，迟早会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是秦晓不一样，因为是他，丁晓甜愿意推翻那个定律，等着秦晓干净的来见她。
他突然从马背上俯身下来，抬起丁晓甜的下巴落上一吻。
“不失本心，天地为鉴。”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乌木浓重的雾气中，丁晓甜心里的柔情也全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外以钢铁包裹，她要赶赴她的战场了。
丁晓甜进了中转点，这时候山里留下的人很少了，轻易是不会那么容易出局，所以中点站也没多少人。
丁晓甜没有身份证明，只报了克罗格的名字，等他来领自己。
克罗格对这个娇小的中国女兵很看好，潜力不错，这会儿见到她狼狈地站在门口，连枪也没有了，他脸色沉了下来。
“进来！”
丁晓甜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跟在她后面进去了，她的腿因为伤跛得有些厉害，克罗格扫过她的腿，没有说话。
丁晓甜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她的腿有些跟不上。
正想委婉地问一下，克罗格停在了一扇门前敲了敲，开门的是个穿白袍子的女医生，丁晓甜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眼克罗格。
没想到这个不苟言笑的教官还会关心手下的兵。
克罗格说：“做一个全身检查，晚上把结果给我看。”
“是！”丁晓甜立正答应了下来，克罗格和医生点头示意了下就走了。
“进来吧。”她让开位置让丁晓甜进来，从桌上拿了副眼镜戴上说：“你可以叫我徐梅。”
“徐医生好。”想到她肯定是部队那边派下来的医生，丁晓甜态度客气地问了好。
徐梅帮她检查了全身，看到又是刀伤，又是枪伤，眉皱成一团。
“我记得这次模拟战用的是彩弹，你这是怎么弄的？”难道有人不规矩刻意寻仇？那这事必须严肃调查。
丁晓甜苦笑着说：“说来话长，我掉出了警戒线，经历了一场生死战。”
徐梅人很瘦，眼距宽，颚骨高，平时看着就不大好说话，这会儿因为丁晓甜的话脸色不好，这表情就更凶了。
“我不管军队的事，不过身体是自己的，我劝你不要继续训练了。”徐梅劝说着，想到她没有讲清楚的话，人看起来又小，免不了多嘴说道：“如果这事有其他兵的手脚，你尽管大胆说，那些白人教官不敢包庇。”
“谢谢，我知道，我不会放过伤害我的人。”面对陌生人的热情，丁晓甜坦然收下了。
看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狠色，徐梅倒有些诧异，以为是只绵羊，没想到是个豹子，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