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宇直愣愣地盯着她，骂道：“你他妈……老子是人！”
居然把他比喻成狗，还煮？这孩子是不是有病，要不是她送了吃了，郭建宇真想把她掼墙上揍一顿。
地上的男人凶相毕露，女孩却丝毫不怕，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她又回屋拿了两个包子递给他。
“你不要躺在门口，不然我妈会把你埋了。”
包子是菜陷的，有些油渣子，还是温热的比冻了一跳的冷馒头香多了，郭建宇一边啃一边爬起来，走到旁边堆草的木棚里坐着。
“刚才出去的就是你妈？”
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回答说：“是啊。”
“你们家就两个人？”郭建宇的一双眼睛在暗处，莫名有些惊悚，还没等她回答，又问“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清啊，已经四岁了。”她站着，穿着厚重的棉衣，圆滚滚的，一派天真浪漫。
好一对独身寡母，郭建宇低着头隐晦地勾了下嘴角。
等到天大亮了，那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女人才回来，她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两人俱打着小心思。
小清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妈，他没死，我们养他吧。”
女人把手放在她头上揉了下没有说话，走到草棚里，郭建宇警惕地盯着她，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好像没有什么人类该有的情绪。
他心里有些发毛，不仅是这个女人的丑，还有她身上那股与药交杂的腐臭味，好像头透过皮肉从骨子里钻出来的。
“啊啊啊！”
女人一伸手，就把他脸上的纱布扯了下来，连着血肉掉了一层，郭建宇忍不住惨叫起来。
他脸上有三条刀疤，从额角拉下去，将面部划成了三段，刀痕不深，却足以破掉原来的相貌。
“以后你就叫刀三。”
郭建宇喘着气，胸腔好像是破败的鼓风机，呼哧呼哧着漏气。
“不……”他想要离开这里。
“小清，绳子。”
女孩蹬蹬地跑回房间了。
郭建宇拼命挣扎，居然还没有一个女人的手劲儿大，他被绑了扔在原地，那女人就没有管他了。
今后的每一天，那个叫小清的女孩都会送吃的过来，那女人也会时不时来给他的脸上药。
郭建宇想，他至少没有饿死，脸上也不痛了，郭建宇所代表的过去也一并随着两次死亡冲刷地干干净净。
他叫刀三，一个毁容的男人。
绿皮火车喷着白烟驶进站台，一瞬间箱子里装的人全涌了出来，牛妮提着巨大的编织口袋，被撞得倒来倒去。
她第一次来大城市，面对一切迥然于村里的环境，她有些茫然无措。
“牛德旺！”
下火车的时候人一冲，两人就分散了，牛妮站在人群里不敢走动，她掂着脚张望着。
等一波人走得差不多了，她还站在原地，牛妮就不信了，就这么几个人她还找不到。
有巡逻的安察看到人，走过来就说：“大妹子你要找人就去广播室，大喇叭一吼，全火车站都能听见。”
牛妮犹豫了一下，说：“要钱吗？”
“那哪能要钱啊，主席说过为人民服务嘛。”安察员看了下她的打扮，又说：“第一次进城？我带你去广播室吧。”
牛妮觉得这人太热情了，紧紧拉着自己的袋子，小心说：“还是算了，现在人少，我一会儿就找到了。”
“哎，你还怕了？我这身衣服穿着能骗你吗？”安察员不高兴了，他扯了自己的衣服说道。
牛妮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就听到牛德旺在叫她。
她偏头感谢身边的安察员说：“大哥谢谢你了，我男人来了。”
说完就提着东西跑了，见到牛德旺就给了他一脚，“你跑哪儿去了！”
牛德旺也急啊，哪知道一转眼婆娘不见了，兜兜转转找了个遍也看见人，胡思乱想生怕牛妮被拐子拐了，等见到人这心里的大石头就落地了。
甭说踢一脚了，牛妮想踢几脚都成。
“刚才你旁边的男人是谁啊？不是让你出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那边早就没有人了，牛德旺还支着脖子去看。
牛妮拉着他，边解释说：“人家是火车站的安察，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困难。”
牛德旺这才作罢，两人到了车站，外面停了一溜车，不过还是三轮车居多。
“小甜说就在火车站对面等我们，我们先过去吧。”牛妮说。
“我们耽搁这么久，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原地。”牛德旺担心地说。
牛妮皱了下头埋怨说：“还不是你没有跟紧我，先过去看看吧。”
牛德旺任劳任怨地提着东西跟在她后面，走这事不是牛妮跟丢了吗？他愁眉苦脸有些委屈。
“你站在这里我去找。”牛德旺把人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但是又对着大路口，不怕被人拐走，他把东西堆在一边嘱咐牛妮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他们说什么都不要跟着去，要是危险就先跑，不要管东西。”
“哎呀，你啰嗦死了，我又不是小孩。”牛妮不耐烦地推他出去，“你赶紧去找吧，遇到人家丁晓甜别板这个脸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嘴要甜一点。”
“嗯嗯，我知道了。”牛德旺转身就进了人群。
牛妮坐在包上伸长了头看他。
丁晓甜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人，就下车去找，秦晓不放心，硬将她塞回车里自己去了。
所以等牛德旺看着对面走过来气势强大的男人，有一瞬间不敢认，这好像是秦晓吧？应该不是，秦晓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憨厚质朴的，对人也友善，面前这位像见过血的凶刀，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牛德旺偏开视线准备换个方向，偏偏被人叫住了。
“牛德旺。”
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却意外定住了他的步子，还真是秦晓？
牛德旺不自在地说：“你是秦晓？真是好巧啊，这么多年不见了还能在这儿遇到你，你长得更精神了。”
“我来接你们的，牛妮呢？”秦晓看了下，只有一个牛德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