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贼头口中所念叨的各路神佛，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前面的马队又停了下来。？？
阎生的马被老贼头牵着，他一手举着火把，脸和脖子都袒露在风沙之中，风倒是刮的越来越急了，裹挟在里面的沙尘在脸上留下了细细的口子，连皱一下眉都隐隐作痛。
北苍狼紧紧的勒住马，风沙扑过来，眼睛都睁不开了，火把上的火焰快要掉下的棍子。
“给我围成一个圈！”
马帮的人没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只面色凝重的听从了他的吩咐。
骑在马上的人举着火把，围成了一个亮眼的火圈，阎生和老贼头远远的看着，只觉得那火犹如马帮人的性命，在风沙中飘忽不定，随时随地都可能熄灭。
“我们要过去吗？”阎生问道。
老贼头扯着阎生的缰绳，驱马向前走了几步，他摇了摇头说：“我们就在外围好了。”
马帮有些人下了马，将物资全部放在火圈之内，北苍狼只有一个背影，他举着火把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远方。
阎生翻找着自己的帽兜，重新戴上，将脸和脖子围的严密不透风。
他不想留在外围。
“我们过去吧，我们也是马帮的人，有危险大家一定要相互照应。”
老贼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他说道：“你进马帮之前，你爹是怎么教你的？马帮的规矩你不懂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到他的爹，阎生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在，自从他进了麻烦，就发现这和他爹告诉他的马帮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这些他不好给老贼头说。
“我爹还没有教会我什么，就死了，我怎么知道马帮的规矩。”阎生不情不愿的说道。
老贼头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阎生面前的人，他转开头看向前面，马帮的人都准备就地驻扎了。
他也抖了一下袍子里面的细沙，然后翻身下马，“下来吧，马也需要休息。”
阎生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也不急，推了一下面前的孩子，陡然又和她对视上了。？？
“不要老看着我。”阎生没好气的说道。
巫玄听话的转开了眼珠子，等踩到了沙地，她也学着老贼头，将身上的沙子全部抖了下去。
他们随身带着厚重的骆驼毛毯，把它铺开垫在了沙子上面，三个人都坐在毛毯上，裹着衣服凑在一起互相取暖。
老贼头抬眼看了看前方的火光，用拐子打了一下阎生，阎生望过去，“干什么？”
“晚上太冷，还是别睡了。”老贼头说道。
阎生给了他一个眼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他们现在离马队很远，万一睡着了，沙丘起了变化，明儿就见不到人了。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老贼头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块冷得发硬的馍头，费力的掰成了两半递给了阎生一半。
阎生拿着馍头没有动，看着老贼头的动作。
老贼头盯了他一眼，继续拜托着自己手上的那一半，然后递给了小女孩，阎生这才将东西往嘴边递。
一边说着：“你要讲什么故事？”
刚好解解闷，免得睡过去了。
老贼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立着的火把映在他苍老的脸皮上面，显得有些诡异。
“这个故事很长，我谁也没告诉过。”
“很长？”阎生费力的把东西咽下去，又说：“长就不要说了，懒得听。”
“嘿！你这个小子！”老贼头都背一下子挺直了起来，一巴掌就要给阎生打过去，阎生头一偏，躲过去了。
“你说你说。”他不耐烦的挥手将老贼头的手臂打了过去。
老贼头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才继续自己的故事，“那年我和你一样年轻，马帮的首领是北苍狼的爹……”
“他爹？”阎生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你那时候跟着他一起的？”
北苍狼的爹在大漠里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他小时候也听说过一点，说是带着几百人的马帮出去走货，结果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十几个人。
那些没有回来的人的家属肯定不依不饶，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马帮首领的身上，北苍狼的爹只好自刎谢罪。
至于真相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没想到老贼头还是那十几个人中的一个。
老贼头不高兴被阎生突然打断，他说：“你听我讲完。”
阎生点了点头，终于来了一点兴趣。
“也是这么一个夜晚，我们在戈壁滩上面扎个篷子，准备睡一晚就回绿洲城，没想到就这一晚上出了事情。”
老贼头拢紧了一下衣服，他茂密的胡须上面已经结了霜，随着他的讲话不停的抖落下去一些。
“晚上我们被哭声吵醒了。”老贼头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阎生。
“你盯着我做什么？”阎生被他看得不自在，奇怪地问道。
老贼头说：“马队里面也有一个像你这样那好心的人，偷偷的去看了一下，带回来一个女人。”
阎生咽了咽口水，突然转头看了一下卷缩在他脚边睡得正熟的巫玄。
怎么老贼头的经历，和这一次他们的经历有点相似呢。
“那会儿马帮没什么规矩，大漠里面走了几个月，别说是女人了，连个母的都没有见到过，突然有人带回来的女人，马队的人都知道它的来历奇怪，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来，只顾着贪图淫乐了。”
阎生皱了皱眉，接下来的故事他并不想听了，老贼头怎么不知道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管他的情绪。
“第一天还好，我们走了一半的戈壁滩，结果到晚上就出了事情，我们迷路了。”
阎生接着他的话讲了下去，“明明是准确的方向，却还是走进了沙漠里面，对不对？”
就像如今他们的情况一样。
老贼头过了良久，才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在沙漠里面将就一晚上，第二天的时候，能死了一半的人。”
“他们是被冷死的？”阎生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沙漠的晚上冻死人是很正常的，但是一个有经验的马帮，是不可能冻死那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