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没有发话，他们能说什么。”李珏不以为然，“不过我听何寺卿的口风，多半是要判处伍周与伍子韬革除功名，抄没家产且不可再为官。”
“连流放都没有，看来官家还是念着旧情。”周禛如此评价，毕竟伍周是官家从潜邸带出来的老人，情分比寻常官员更加深厚。事情爆出来之后，官家也比以往更加愤怒，但是到了此时就看出了情分的重要性。官家念情，这才饶了伍周。
不过官家这么做倒也是歪打正着。若是判了流放，伍家是必要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才好说其他的；但是如果只是伤筋动骨却没有动摇根本，那么伍子海这一枚钉子才可以发挥他的作用，父子之情与兄弟之情，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而且，周禛更想借着伍子海，看看嘉王到底要跟伍周做些什么。
“我待会儿还要去吴知州那里，那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交给他拿主意。”吴知州是他们太子阵营的主心骨，有他在把握着方向，太子这边才能稳住，不至于慌了手脚。太子仁和但是心太软，一个内侍王真就能让他分寸大乱，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太子阵营中比较核心的人员都知道太子过分优柔寡断，也因此而产生疑虑。但是吴知州自从明州回到京城之后，行事风格倒是一改之前的柔和作风，变得雷厉风行起来，这对于太子阵营是一个好事，有了一个主心骨，才会让人更加具有信心，而不至于遇到了事之后，一群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失去了方向。
“阿禛，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李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烦恼。周禛讶异地看着李珏罕见地露出苦恼的表情，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李珏这个小子，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一天到晚吃喝玩乐万事无挂于心，他居然也会露出这么苦恼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周禛不由得提起了小心，“你惹什么祸了？”
“瞧你这话说得！”李珏十分不满。周禛却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错，上一次李珏惹祸，口无遮拦说温淑玲比不得青楼花魁，结果被迫离开京城投奔自己，难道这一次他又说错话了。
“唉，是荣庆的事情。”李珏本来还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思索再三还是不得不说。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思考要怎么办，但是只觉得左右为难，现在他倒是更想听一听周禛的意见。
周禛一听脸就先绿了，他没想到荣庆居然胆大妄为道这一地步！他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看着李珏哭丧着脸又实在是笑不出来，内心有几分庆幸的同时又充满了负罪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李珏。
毕竟荣庆的最初目标是他，李珏纯粹是倒霉，误闯陷阱，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替代了周禛成为别人的猎物。
李珏不是什么精虫上脑的风流恶鬼，事实上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如同外人所想的那般风浪不羁。跟荣庆的事情，纯粹是受到了药物的影响，才会如此失去理智，饥不择食。
“那到底是什么药？”周禛不由地问道，“荣庆又是怎么拿到手的？”宫禁何等严格，在圣人的治理之下是决不允许有这种催情药在宫内流通的，况且还是被荣庆拿到。周禛想的更深远一些，难道宫中有人里应外合？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催情药这事儿或许还不算严重，这一次是催情药，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毒药了？这一次是荣庆主动要去害人，那么下一次，是不是心怀叵测的人就要针对官家下毒了？
不料李珏却完全否定了周禛的猜想：“你别想多了，我后来又去了燕楼想要收集一点证据，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平白无故惹上了风流债，李珏心里也不爽快。所以第二天他又去了燕楼。荣庆在宫里，自己也不方便询问她，那就不如亲自跑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着周禛破案久了，李珏自己也掌握了一套探查现场的方法。燕楼看着似乎并没有不同，但是仔细一搜，还是能看到许多可疑之处。
比如在门框的附近，李珏就搜集到了许多细小的粉末。他小心地用手帕把这些收集起来，没忍住好奇凑过去闻了一下，好家伙！那股燥热的感觉立刻就来了。李珏大吃一惊，这药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过去一天了，燕楼又没有被封闭起来，大敞着门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有药性。
也好在李珏准备完全，因此这一次前来的时候，特地备上了醒神丸。见势不妙，李珏立刻祛除了醒神丸放在鼻子下面，顿时一股辛辣的让人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清凉气息让李珏浑身一颤，赶紧冲到外面去，大口喘着气。
过了良久，李珏才抚平了内心的躁动。看来这个药的药性在经过了较长时间之后的确有所减弱，靠着人为的外力可以压下去。也怪不得李珏中招之后，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李珏重新回到了燕楼，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仔细查看着燕楼从下到上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每一扇门窗上头，都有些粉末的痕迹，看来荣庆是唯恐周禛不会上钩，几乎把门窗都抹上了药，这么大的分量看的李珏暗暗心惊。
虎狼之药势必会伤害身体，自己今日也觉得十分疲倦，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身体根本。
怀揣着满肚子疑问，李珏找上了小方大夫，请他帮忙鉴定这到底是什么。方济到底是专业人士，他没有贸贸然把鼻子凑过去闻，而是以手做扇，从瓶口朝着自己的方向扇了扇，顿时变色：“你哪来的这些东西！不会是从青楼顺出来的吧？”
李珏一听这话，就知道小方大夫必然有谱，他可没有提醒方济这是催情药，只是让他不要直接凑上去闻。李珏满怀好奇：“小方大夫，这是什么药啊？”
“你不知道？”小方大夫有些惊讶。他只稍微闻一闻味道，就知道这玩意儿不对劲。李珏可是京城出名的青楼常客，好几家花魁的座上宾，有着风流十三郎之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