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没有其他客人明确表示出对于所选花卉的不喜,那么采购的花就会摆在每一个房间之中。“怪不得四方馆里面的房间都摆上了水仙。”赵栀叹了一口气,怎么越看这件事跟罗宁越没有关系,甚至到现在她都看不出有什么明确的嫌疑人。
李珏将赵栀手中的水仙抱了过来,安慰道:“阿栀你别着急慢慢来。”
赵栀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于是掩盖了愁容笑道:“托你吉言了。”
来一趟大相国寺不容易,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赵栀还是决定再逛一逛。她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于是就跟着周禛李珏走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不知道尽头通往哪里。
走着走着,周围的人少了许多,赵栀一抬头看到了对面正有一位僧人走过来。
赵栀避让到了一边,想要让这位僧人先过去。周禛也看到了对方,显然有些吃惊,连忙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大师父好。”
李珏也同样行礼,十分恭敬。赵栀有些吃惊的看着两人,周禛低声道:“阿栀,这一位是大相国寺的主持方丈净然大师父。”
哪一位僧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看出来年纪很大了,瘦瘦高高的,并不起眼,没想到居然是此间的方丈。
净然早在两人给他行礼的时候就笑着躬身答礼,紧接着目光就落到了赵栀身上。赵栀反应过来之后也恭恭敬敬给净然行了一个礼,净然回完礼笑道:“这一位女施主远道而来,可还习惯?”
“多谢大师父关心,还是很习惯的。”赵栀愣了愣,便恢复了笑容回答。赵栀知道自己在京城之内算是恶名远扬,乃是诱惑周禛的狐媚,只是没想到连主持方丈都知道自己了,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应该悲哀。
听到这样的回答,净然的笑却变得更加高深莫测起来:“女施主,路途遥远,纵然魂牵梦萦以后只怕也是回不去了,还请不要太过思念,毕竟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话说的古怪,若是其他人,周禛李珏定然就要出言呵斥了,但是对方是净然,据说他是很有些神通的,钻研佛法多年,具有通天彻地的大智慧。他的一言一行,自然都是具有深意的。
赵栀不由愣住了。她说不好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觉得净然似乎说的故乡,不是指瑞云县,而是更加遥远的,自己的另一个故乡,那个回不去的故乡。
这个认知让赵栀的心砰砰直跳。她来到这里那么久了,从来没有人看穿过自己的来历,难道这位大和尚真的具有神通?看出来自己是穿越而来?
赵栀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净然的眼睛。这一位和尚看着并不慈和,有些瘦削就显得五官凌厉,但是偏偏那么深邃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奇异的让人觉得安心。尤其是他的眼睛清澈,如同两汪清泉一般,好像一下子就能看到人的心里。
赵栀忍不住想要避开那一双浸透着风霜的慧眼,心中头一次有了恐惧,同时也带着期盼与激动。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或许她不会是唯一的穿越者,会不会有人也跟自己一样呢?
“师父您也是来自我的故乡?”内心斟酌片刻,赵栀还是选择了这样含糊的问法。周禛他们就算听到了,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到底是哪一个故乡。
令她失望的是,净然摇了摇头:“我就是此处之人。”虽然失望,但是赵栀原本也没有太大期望,所以还能把持得住心情。
“大师父,那我想问问家乡的父母亲友还好么?”赵栀忍不住开了口。如果净然所想的跟自己一样,那么他就应该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哪一个父母亲友。
“他们失去了你,如何能安好呢?山长水远,只盼光阴能抚平一切吧。”净然略微低头看着赵栀,眉目之中隐隐悲切。
赵栀心头一痛,忍不住一个踉跄。
“阿栀!”周禛急忙伸手将赵栀揽在了怀里,抬头看着净然:“大师父……”
净然摇摇头不再说话了。李珏把他拉到了一边苦笑:“我说大师父啊,话不要说得那么透啊。”
“你们不明白,这与你们不相关。”净然神色淡然。
赵栀依偎在周禛的怀里,周禛轻轻拍着她的背:“阿栀,你想家了,我立刻让人将爹娘接过来。”
“不是,我没事。”赵栀恍然了一会儿,挣扎着站直了身子,神情重新的变得刚毅起来,“不用让爹娘担心我,我很好。”
赵栀捏捏周禛的手,抬头对上了他满含担忧的目光:“你放心吧,净然大师父说得对。”虽然周禛依旧一头雾水,但是见到赵栀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只得将担忧暗暗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在场的气氛有些古怪,李珏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就说道:“大师父,我们今日来看花市的,玉罗池还是很热闹啊。”
“这样热闹才好些,给佛门增加一些生机。”净然也不再纠结于之前的问题,微笑着说道。
“净然大师父,您在这里有遇到过阿诗那吗?”赵栀忽然想起了阿诗那,于是随口问道。大理崇佛,段氏兄妹都在寺庙修行过,想必也是来过大相国寺游玩的。
“大理段氏的公主?”净然一脸了然之色,“不错,她常常来。这个小娘子十分聪明有灵性,慧根极深。”接着又是深深的叹息,“可惜执心太重,思虑过多,必将对自己有所妨碍。”
“阿诗那中毒了,就在宫宴之上。”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不该这么直接告诉净然的,但是赵栀莫名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净然,尤其是净然对于阿诗那的评语下的如此精准。一边的周禛与李珏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只得诧异的看着赵栀,暗暗奇怪赵栀并不是不能守口如瓶的人。
净然眉峰一挑,叹息了一声:“阿弥陀佛,无恙吧?”
“性命无忧,但是人还没有醒。”赵栀坦承道,“今日我来大相国寺,也是想要看看线索的。”
净然感叹道:“何必舍近求远呢?你去问一问阿诗那就好了。”
李珏闻言心里就嘀咕开了,不是说了阿诗那还没醒么?今日净然大师父是怎么了?净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而且怎么赵栀还一副听懂的模样?李珏可是稀里糊涂的。
“多谢大师父指点。”赵栀躬身行礼,净然还了一礼,便飘然离去。
“咱们回去吧。”赵栀忽然没有了游览的兴致,想要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