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鸥一怔,随后警惕起来,“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至于让你连父亲都不愿意见。”盛楚被她警惕的眼神刺得心中一痛,“你不是担心他吗?今天带你去看他。”
温鸥仔细地分辨他的神情,直至这个时候才确定了盛楚是真的想带她去看望温俊生,心中不禁一动。
她也有段时间没见到父亲了,虽说明白盛楚应该不会对已经昏迷的温俊生做什么,但一天没有确认过父亲的现状,她就一天无法安心。
温鸥慢慢地松开了盛楚的衣角,后者知道这是她妥协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你吃点东西,不吃东西的话,你没力气怎么去看望他?”
见温鸥没有出声反对,他又给温鸥重新端了一晚山药粥过来。
温鸥接过时瞥见了他手背和手心一大片红,有几个似乎灼伤得特别严重的地方还隐隐起了水泡。
她强行控制着自己转移开视线,平静地接过粥低头小口地喝,权当没看见他手上的伤。
反正他自己会去处理的也不需要她来操心。
但直到她喝完了半碗粥,盛楚都站在她面前没有动过,她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手上的烫伤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男人微微有些意外,紧接着心里便有一种久违喜悦流淌出来,他深邃的目光盯着她隐隐含笑:“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温鸥一脸冷漠地掀开被子下床:“你想多了,我是怕你死了不知道我爸爸在哪个医院。”
盛楚轻笑一声,悦耳的男声颤得人脸色发红。
“那你换衣服,我出去处理一下伤口。”
温鸥没理她,自己一个人换好衣服出门后发现盛楚还仍然坐在沙发上,蹙眉拿着手上的药膏,发现她过来后立刻放下:“你来了,我们走吧。”
温鸥看他的动作,忽然想起了盛楚是不喜欢太浓烈的药味,尤其他现在还坐在了公司头把交椅的位置上。
她看着他温和的眼眸,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现在不上药,到时候手上长满了水泡更难看。”
但说完她就后悔了,这显得她很在意他的伤势似的。
犹豫着要不要补充上一句什么,盛楚却弯唇轻道了一声“好”,又重新坐下拿起药膏。
温鸥在一旁看着他低头给自己上药,瞥见他固定不好药贴时,心下烦躁地别开头,强忍着不去看他。
最后终于忍不住在他面前蹲下,不耐烦给扯过药贴:“手!”
盛楚温顺地伸出手,他的手很漂亮,手腕白皙,手指瘦长,骨节分明。
温鸥仔细地给他贴上,指尖无可抑制地触碰到了他的温热的手掌,像是也被灼烫似的,猛地收回手起身:“好了。”
药贴贴的并不服帖,比起温鸥之前包扎伤口的手艺要差得远,但盛楚心里还是得了一丝安慰,最起码虽然她嘴上恨他恨得不得了,但总归还是对他有那么一丝情谊的。
“走吧。”盛楚摸了摸手上的药贴,看了一眼冷脸的温鸥后,转头向外面走去。
温鸥跟着他上车,随着行驶的路线越来越熟悉后,她才发现盛楚替温俊生转移的医院居然是当初她腿受伤时住的那家医院。
盛楚将车停稳,转头注意到了她看向医院的失神,解释道:“这里的医疗水平比那里要好一些,脑部专家崇明远教授近日回国,我请了他来给伯父治疗。”
这的确是最好的治疗方案了,温鸥抿唇:“谢谢。”
一码事归一码事,尽管盛楚转移医院有想利用温俊生来牵制她,但事实上她父亲的确能在这里得到更好的照顾。
就算她跟他闹掰了,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一声“谢谢”,盛楚愣神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出声:“我带你去找伯父。”
温俊生被安置在高级VIP病房,请了两个护工来照顾他,还有一个按摩时给他按摩身体,防止肌肉萎缩。
盛楚看了一眼后便转头对温鸥说:“我去问问医生伯父情况。”
虽然他每天都有跟踪他病情的情况,但到底不如面对面跟医生交流。
温鸥没有回应他,眼神一直黏在了温俊生身上,直至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温鸥才恍惚着一步步靠近病床。
当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男人,她眼泪顿时便落了下来。
“爸爸……”温鸥轻声喊了一声,忍不住在床边跌落下来,她一只手缓缓地握住了温俊生的手,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有用,我根本没办法从他手里把温氏拿回来。”
不禁没有拿回来,就连她自己也成了他的阶下囚。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父亲这样躺着昏睡也好,不然等他醒过来发现这么一副概况,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
温鸥的眼泪落下来,很快便洇湿了一小块床单,她心里憋闷的痛苦和委屈在见到温俊生后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
就算平时她总是跟温俊生拧着来,也气他把苏蓉母女接进了家里,可她到底就只有这一个父亲,只有这么一个至亲。
“爸,你什么时候醒来,我感觉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温鸥趴在床边,头垂下埋在臂弯,肩膀不住了颤抖。
她身后的病房门虚掩着,磨砂窗上隐约透出一个人影,却迟迟没有进病房。
盛楚站在门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那个倩影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地攥起,之前因为温鸥替他上药而产生的那一点预约渐渐地褪去,心里像是被闷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
从前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如今在父亲面前哭诉说撑不下去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成了她噩梦的来源,将她逼到了这个境地。
盛楚微微垂眸,他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淡淡的影子垂落在走廊上,被拉得斜长,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
他跟在病房中的温鸥分割开来,成了两个世界中的人。
滨病房里的声音稍歇,盛楚推门走了进去,原本伏在床边的女孩抬起头来,发丝垂落遮挡住了她半张侧脸,但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眼睛必定是红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