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余斯年大步往住院部走去。
楚俏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竟忘了追上去。
她能理解余斯年为何会有这种偏激的想法,可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劝说他,当下这种情形,不论说什么,余斯年恐怕都听不进去。
她想着缓一缓吧,也许等到赵建柱回来,这些事情都有了结果,他们夫妻二人再找余斯年好好谈谈。
余斯年内心本就郁结,外表的开朗也是假装的。现在余老板生死不知,余母缠绵病榻,余奶奶又撒手人寰,种种变故化做巨大的压力,让他有现在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吧。
楚俏想到这儿,心头稍宽,当下打定主意,不论余斯年再说什么,自己都不再跟他反驳便是,一切等到以后再说。
回到病房,楚俏和建民坐在一旁吃饭,余斯年则伺候余母吃饭。
余母也知道,这些年余斯年一直恼恨他这个当娘的太懦弱,对余老板的唯唯诺诺,对余老太太的低眉顺眼,都让余斯年觉得她这个母亲可悲可怜更可恨,所以平素总是对她爱搭不理的。
而此刻自己的儿子端着饭盒一勺勺的将菜送到嘴边,还不忘吹凉了怕她烫着,她生平头一回享受这样的待遇,直感动的抽泣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欣慰的看着儿子。
“余大婶,快别哭了,以后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余斯年这么孝顺,等到回家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楚俏安慰道。
“能吗?也不知道我那当家的怎么样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斯年会不会坐牢呀?”余母担忧的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一家子受了这么多的苦,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余大婶,你放心吧。”楚俏起身给余母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吃完了饭等水凉了,把药吃了。以后你每天都得吃药,不能间断的。”
“嗯嗯,我记住了。”余母忙不迭的点头,又满目慈爱的看着余斯年,“为了我这个儿子,我也得好好的活下去,我还等着他结了婚,我给他带我大孙子呢!”
余母也算是因祸得福,她半生的心血都在余斯年身上,可从没看到一个好脸。现在给余斯年这样伺候着,虽然心里多少惦记着余老板,心情却好了不少,吃了不少的饭菜,精神头儿也好了许多。
吃罢饭建民出去洗饭盒,秦微时便行色匆匆的来了,看见余母的状态恢复得这样好,倒是大吃一惊。
寒暄两句之后,等建民回来,便跟余母打了招呼,将楚俏和余斯年叫到了病房外面。
“怎么这么久才来?赵建柱有没有打电话?”楚俏问。
“昨天和余老板厂子里的一个主任连夜找到李娇,当时听了这消息便不依了,哭闹着非要带着孩子去市里的医院,我们给她闹的没办法,便带着她去了,到市里的时候,手术还没做完呢。”
秦微时一脸疲惫,说话时看着余斯年,却见他脸上都是淡漠之色,不由觉得奇怪。
“那现在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楚俏来不及解释余斯年的心路历程,追问道。
“那个李娇便开始在手术室外面嚎,说什么余老板抛下他们孤儿寡母,就要撒手人寰了,说这一切都是余家的阴谋诡计了!后来手术室里的大夫出来,她拉着人家不让进去,非要给个说法,知道是人为的外伤之后,便闹着要报案!保卫科的人过来拉她,她就当众脱衣服,说人家耍流氓,害得谁都不敢近她的身!”
“啊?那报案了?”楚俏急得顿足。
秦微时苦笑,“她没报案,医院报案了。”
“呵呵,现在你们也知道我老爹选女人的眼光了。她那个闹腾劲,是怕我老爹死了分不到钱吧。在人家医院闹成那样,人家不报案才怪。”
余斯年阴阳怪气,秦微时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余少爷?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余斯年挥手,“秦经理,别叫我余少爷,我不是什么少爷了。”
“那然后呢?然后呢?”楚俏不想听他们扯这些,扯着秦微时问,“余老板到底咋样了?你回来的时候手术做没做完呀?”
“没有呀!我跟柱子说好了,手术完就给我打电话。那李娇是我带来的,我自然得跟着一块去公安局呀。”秦微时一脸的无奈。
“那柱子就没打电话吗?”
秦微时掏出大哥大,顿时愣在当地,“哎呀!跑了一天一夜,没电了!”
余斯年突然插话问:“李娇进了公安局里怎么说的?”
“她当时并不知道是你伤害了余老板,只说有人蓄意谋害,想置余老板于死地,还说前几天余老板回家很生气,一个劲儿的骂自己的大儿子,说你威胁余老板要到镇上烧他家房子,杀掉她们母子。你真说过这话呀?”
余斯年冷笑,“嗯,我是说过。”
秦微时瞠目结舌的看着余斯年,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顿了一顿,见余斯年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接着道:“公安局的同志听她说的有模有样的,也知道我在红旗镇上的公安局里有朋友,便把我拉到一边问情况,我把你们家的事大致讲了一遍,还有那天发生的事情始末也说了。
人家也知道这李娇的意图是什么了,便推说这事儿是红旗镇辖区发生的,轮不到他们市局管,批评教育了几句,原本打算把她放了,她不依不饶,非要市局给红旗镇的公安局打电话。人家没办法,就打了个电话……”
“所以余斯年还是得给公安局带走问话了?”楚俏瞪大眼睛。
秦微时点点头,“现在关键是余老板那边,只要他能醒过来,我相信他不会看着自己亲儿子坐牢的。”
余斯年冷哼一声,也没说话。
楚俏却急了,拉着秦微时道:“你给市医院那边打电话,问问余老板……”
话还没说完,远远便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往这边走来。
“你是余斯年吗?你的父亲是余三德?”一个公安厉声问道。
余斯年很自觉的将双手伸到他们跟前,“是,我就是余斯年,我父亲是我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