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便看见自家院子的门大敞着，那又老又丑的结发妻正弓着身子在扫院子，而自己那便宜儿子余斯年则斜靠在院子中间的躺椅上看书。
想想那天走的时候余斯对自己的威胁和反抗，看到眼前这一幕，余老板火冒三仗，两步窜过去抬脚便将余斯年身下的躺椅踹倒，“他妈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在老子面前碍眼！老子在外面受了气，你他妈的在家里倒是逍遥！”
余斯年冷不丁给自己老爹踹翻在地，根本就没有反映过来，手里的书也掉在地上，仰起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转换。
可这表情看在余老板的眼里，那便是冷漠和满不在乎，想想那些外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面前的亲生儿子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竟然也敢如此漠视自己，气得抢过余母手里的扫帚疙瘩便往他身上抽去。
“哎呀！你怎么又打儿子，你一天天的不回家，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就打儿子，你不能这样呀！”余母护子心切，扑上去就跟余老板拉扯。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他妈的给我滚一边去！”余老板一脚踢在余母心口，看都没看一眼，便朝余斯年打去。
余斯年见扫帚头挥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手臂上挨了一下，那剧烈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
看见自己的母亲已经倒在台阶上，额角处正在汩汩往外冒血，跳起来推开余老板便冲了过去，“妈，妈！你怎么样，妈……”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你快给你爸认个错，那是你亲爸，你认个错就好了！你爸不会真打你的，小时候他那么疼你，真的……”余母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给余斯年扶起来后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索着，“儿子，你要听你爸的话！你爸年轻时候日子不好过，他这辈子也不容易，儿子……哎呦，哎呦……”
余母突然捂着胸口大声呻吟起来，余斯年吓得大哭，“妈，妈你怎么了呀，妈……”
回头一看余老板手里抓着扫帚还呆站着，便大叫道：“你还傻站着干啥！你还不去找医生！”
“啊！哦哦……”余老板这才回过神来，飞奔着往村里的卫生室去。
“妈……妈，你怎么样了，妈！”余斯年一边给余母揉着胸口，一边大叫着，眼见母亲嘴唇变得青紫脸现痛苦之色，赶紧将她放平在地上做人工呼吸。
等到余老板拉着赤脚医生过来的时候，余母已经紧闭双眼没了呼吸。
赤脚医生一通手忙脚乱，最终站起身摇摇头，“好像是心梗，已经没气儿了。”
“我不信！”余斯年跳起来，拉扯着余老板翻着他的口袋，“钥匙呢，车钥匙呢，我要送我妈去镇上，我要送我妈去医院！我妈不能死，我妈好好的！我妈还没看见我娶媳妇儿抱孙子，我还要我妈跟你离婚！我还要好好孝敬她！我妈不能死，我妈不能死！”
“啪！”余老板一巴掌打在余斯年的脸上，“你这王八犊子，你他妈的说啥！”
余斯年疯了一般对着余老板门面就是一拳，扯下他的公文包，将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在地上，抓起车钥匙奔到门口，“孙大夫，你帮我把我妈放进车里！”
“啊？”赤脚医生也给眼前的情形吓呆了，他畏畏缩缩的看着赤红眼睛的余斯年，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告诉余斯年你妈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了，可是余斯年连自己的老爹都敢打，他又怎么敢开这个口？
“斯年，发生了什么事！”门口响起赵建柱的声音，赤脚医生如得了大赦一般赶紧跑到赵建柱的身边。
卫生室就在村公所隔壁，大家正在村公所门口闹轰轰的听刘老师说话，便看见余老板急头怪脑的扯着赤脚医生便走。
这一看便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村民们小声议论着，都猜测是不是余老板那个老年痴呆的娘怎样了。
赵建柱和楚俏本不想管，可是余家毕竟还是留标村的村民，况且余斯年现在又是赵建柱的干弟弟，于是他们便跟了过来，看见余家院子里这般情形，再听赤脚医生一说，当下便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你！都是你！”余老板捂着流鼻血的脸，扯住赵建柱的胸口，“就是你挑拨我跟我儿子的关系！就是你让我们余家不得安生！赵建柱，这一切都怪你！”
楚俏已经奔过去查看余母的状况，她探着余母的鼻端，又摸着她脖子上的动脉，焦急的问余斯年有没有做人工呼吸。
余斯年的神志似是已经丧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楚俏的话，只是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碎碎念着：“我妈不能死，我妈不会死的！我妈好好的，我妈好好的！”
楚俏没办法，只得又按着余母的胸口，眼见赵建柱给余老板扯着不得脱身，便叫着也跟过来的秦微时。
“微时，虽然没有了呼吸，还有微弱的脉搏！我这边给大娘人工呼吸，你捶打她的心脏，要用点力，肋骨断掉也没关系，只要能自主呼吸就行！”
秦微时依言蹲在余母身边，听着楚俏“一二三四”的节奏，大力按压着余母的胸口，等到楚俏对着余母的嘴巴吹气后，便用空拳捶打余母的心脏。
余老板见此情形，松开了赵建柱便要奔过去打楚俏，“杀人了！赵家人杀人了！赵建柱这是想赶尽杀绝！想把我们余家老小杀死呀！救命呀，救命呀！”
“砰！”一声闷响之后，余老板依旧保持着张大嘴巴呼喊的样子，身子却缓缓向后倒去。
而于此同时，“啊……”的一声呻吟，余母却喘息着醒了过来。
院子内外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惊呆了，只有余斯年紧攥着铁锹圆瞪着双眼粗重的呼吸声，和余母刚刚醒来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咯咯声。
“扑通！”余老板仰面倒在地上，脑后快速的涌出鲜血，两只眼睛还大大的睁着，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难以置信。
是赵建柱先反应过来的，他大吼着，“微时，快去发动车子，孙大夫，赶紧看看余老板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