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凤才不想趟这趟混水，不过碍于情面，支支吾吾。老太太见没效果，不耐烦地走了，估计是去找其他人游说。果然，一个小时后，许玉娇过来了，跟林海凤诉苦，说奶奶太缠人，她过来透透气。
“她去不是为姑姑讨公道，就是要钱！本来你姑丈就不喜欢你姑姑，生了女儿跟她闹离婚，当时要是回来，我们还能出头。是她自己按住我们，又去讨好婆家，赖了两年，这下，人家当然不把我们林家放在眼里！”
“姑姑没脑子！”
“她从小就这样，不知轻重！当初我跟你爸结婚，别人给她两个红鸡蛋，她就跑到我这捣乱，还嘲笑我是瞎眼耗子，气的你爸拿着扫把追着她打！”许玉娇无奈地道，“要是我跟她计较，那么多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阿妈，你就是太善良了！她对你不好，你干嘛还处处帮她？”林海凤忿忿不平。
“她都这样了，我哪好意思再害她？再说，你爸觉得心里亏欠她，小时候你奶奶对她不好，好吃的都给你爸和大伯，还打她，往死里打，估计脑子就这样敲笨了，你爸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还看笑话，现在后悔死了！”
林海凤小声嘀咕：“那也不该让你一起还债！”
“哎，就当我欠林家的！”
***
语文又一次单元测试，林海凤考了第十名，倒退了很多。冯老师用那种你没救了的表情在同学们面前重点批评，还说女生到高年级容易滑坡，要比男生一更努力才行。
“当学习榜样不容易！”张小琴在一边，幸灾乐祸，“看看我，考不好也没人管，反正努力了也没有前十！”
林海凤低下头，继续装听不见。
这时校长来了，跟冯老师说：“你先暂停一下，我有点事说。”然后走到讲台中央，一脸凝重的道：“我们学校出了一件……丢脸的事。”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林海凤惊讶地抬起头，正好撞到校长沉重的目光。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我曾经语重心长的提醒你们，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不要做，打架，去外面赌博，早恋……都不行！不过我们学校有位同学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是什么呀？”大家面面相觑。
“刚才教育局来电话了，说我们学校有同学在外面做生意，卖假货，被人举报了！我现在就跟你们说，谁干的，来我办公室一趟，主动承认错误，说不定，学校给你的处罚轻一点。要不然……”
“这是诬告！”林海凤倏地站起来。
“空穴不来风！”校长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本来顾及你的面子，不想点破，现在你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那我就直说了，按照教育局的规定，学生是不能做生意的。你在校外偷偷开店，违反了本校的校规！就算你没有买假货，也有错！”
林海凤非常吃惊，没想到学校还有这样的规定。大意了，她忘了现在是八十年代，压根就没有勤工俭学的风气。
“校长，那店我家里能开的，不是我。我只是回去帮忙！”她装作不懂的样子，掩饰道，“学校鼓励我们孝顺父母，帮父母干活！”
校长冷哼一声：“你说清楚，这是帮父母，还是为自己卖？”
“当然是帮我爸妈！”林海凤死撑到底。
“那好，这事我们会查，如果发现你说谎，立刻将你开除！”校长恶狠狠地威胁，转身离开。
林海凤被吓到了。
这事好严重，只要他们去查问，肯定露馅，可是她现在还在上课，没法子跟家里人统一口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
“冯老师，我要去趟办公室，跟校长说清楚！”
冯老师望着她，皮笑肉不笑：“嗯，你去吧！”
“谢谢！”林海凤什么都没收拾，出了教室一路狂奔，以直线距离跑到校外找父母说明情况，希望他们给自己打掩护。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校长他们办事效率差。她一路跑过去都没碰到老师。
回来后，她直接去了校长室，正好听到下课铃响。
林海凤擦擦汗，长吁了一口气。
冯老师走出来望见她，奇怪的问：“你回来了？”
“我去找校长，没找到就回来了！”林海凤装模作样地说，“奇怪了，不知道校长跑哪里去了，算了，我下次再去找他吧！”
冯老师没追究，抱着书走了。
林海凤坐会位置，虽然跟父母和姑姑交代清楚了，却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下午快放学时，教导主任来了，将她叫到办公室。一进门，就将她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说他无视校园纪律，拿着国家的补贴赚私活，不好好学习。
“我要是不好好学习，上个学期怎么可能考第1名呢！”林海凤委屈地辩解。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平时你就考十几名！为什么最后一次考的特别好？”教导主任宋老师盯着他的眼神，就像在审讯一个贼。
“可能是发挥的好！”林海凤不服气地道。
“我看呀，你就是作弊！”
“老师，你别冤枉人！我从来不作弊，就算书本放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一眼，因为我觉得每次考试是对自己能力的证明。”
教导主任冷笑。
“伶牙俐齿的，果然是做生意的料！我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学生像你一样，读了重点高中还整天想着赚钱！放着大好的前程不顾，为了蝇头小利挖空心思！你说你触犯学校法规被学校开除了，能落个什么好？”
“我没有开店！”林海凤坚持，心里特别生气。她为家里賺钱是孝顺父母，为他们排忧解难，怎么变成了贪蝇头小利，这么龌龊？
“教育局都下文件了，要我们重点处置你，以儆效尤！”
林海凤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问：“校长说有人举报我，到底是谁举报的？”
“这个你别管，难道你还想打击报复举报人？”教导主任冷嘲热讽。“林海凤，你别太嚣张，别以为你有点关系，我们就会给你面子！这次你犯的错，就算教育局局长来了，也不可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你们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要不然我跟你说什么？”
林海凤涨红了脸：“我没有开店，那只是我父母开的店，如果你们硬说是我开的，我不服！”
“可是你妈都承认了！”
“什么？”林海凤一下就懵了。
下午，她回去说时，母亲满口答应，拍着胸脯说不会出错。结果……
“不可能。我妈不会这样说的。难道你问错了，那个人不是我妈妈，是我姑姑？”
教导主任拿出本子，指着上面的记录说：“你姑姑叫林燕，她当时不在。你妈叫许玉娇，是她签字和答复我们的。她说这家店主要是你进货打理，其他人都是帮忙的。那些账目也是你管的！”
林海凤：“……”这一定不是她阿妈！！！
当妈的，怎么会坑自己的女儿——当初，这句话可是她亲口说的。事情变化太突然，让人无所适从。
“老师，如果定了我犯的错误，只有开除一条吗？”
“如果是平时像你这样，可以留校察看，记大过！不过，这次事情闹大了，连教育局都下通知了，要重点整治，除非你市府领导有人帮忙，要不然……”
林海凤脸刷的白了。
从办公室出来，她直奔店里。在学校门口，撞到了林大柱，他抱着一个袋子衣服，正准备送到林海凤店里，让他父母帮忙洗。
“阿凤，你来得正好！”他笑着招呼，将袋子扔到她怀里，“帮我拿去给你妈，让她帮我洗一洗。学校里的水太冷了，没井水暖！明天我去拿回来啊！”
林海凤火冒三丈，直接砸了回去：“你手断了，要洗自己洗！我妈又不是你家请的保姆，没有义务照顾你！”说完，气冲冲的跑了。
林大柱很郁闷，直接爆了粗口。
一口气跑到店里，许玉娇正给客人端碗，见林海凤来了，脸色发青，胸口一起一伏，像憋了很大的怨气，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强装镇定地过去，笑着说：“看你！跑的这么快干嘛，脸色都青了！”
“阿妈，我明明让你不要跟人家说这店是我来的，为什么你又说？”
“我没说呀！”
“我们老师的调查记录，有你的签字！”
许玉娇脸色一僵，瞬间改口：“哦，我想起来了，我是跟人说过，一个女客人，我以为调查组都是男的！”
“阿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林海凤差点崩溃了。
“别伤心，我们再想想办法！”许玉娇摸了摸头，安慰道。“不就是开个店么，又不触犯法律，怕什么？”
“教导主任说学校要开除我！”
“什么？”许玉娇大吃一惊，语无伦次，“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她是这样说的，不可能这么严重啊！”
“谁？”林海凤觉察到一丝异样，紧张的问。“你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