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几天我找工作还要用钱！”与预想中的一样，林燕死活不拿出来，还装作可怜兮兮样子说，“二哥，二嫂，我在你们店里帮忙半年，一分工钱都没有。我还要养巧巧，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你们不会真的全要回去吧？”
“别拿孩子说事！”林正平皱起眉头。
“姑姑，你是十一月份来我们店里，到现在最多四个月，哪有半年？何况，过年回家还休息半个月。店里的活大部分是我阿爸阿妈在干，你需要带孩子，空不出手。只有我阿爸领着巧巧出去玩，你才空，真正干活的时间并不多。上次，你跟我争服饰店，亏了我不少钱，我都没跟你计较呢？那时候你卖了有几十块吧，阿爸说给你，我也没要。这些抵你工资绰绰有余，你还偷拿卖串串的钱，太贪心了！”林海凤义正辞严，说得她羞愧地低下头。
“都是自家人，你跟我们算这些，难道我还跟你算伙食费，住宿费？”许玉娇有些不满，不过还是退了一步，“以前的事算了，你还是找份工作，踏实养活自己吧！巧巧，我们可以抽空帮你看着！”
“谢谢二嫂。”林燕激动地说，长吁了一口气。
林海凤不指望她感恩，只求不要再惹是生非。
忽然，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老一少。
林燕见是母亲到了，因为心虚，吓得赶紧往角落里退。
“阿爸阿妈，姑姑——”林一龙眼尖，笑着冲过去拉她的衣服，“巧巧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在楼上睡觉！”林燕气恼地道，“这丫头整天就知道睡，睡了吃！一点用也没有！”
许玉娇听着不是味，插嘴说：“她还是个孩子，能吃能睡是福气！”
林老太听到这，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下，阴阳怪气地道：“生个赔钱货，算什么福气呀？”
“妈，你看不起我，也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啊！我招谁惹谁了，不就生个女儿？老公不疼，爹妈不亲！”林燕不乐意了，气呼呼地道。
“行了！行了！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林老太两片薄薄的嘴唇翘起，嫌弃道，“这儿有地方给你吃饭给你住，还蹬鼻子上脸？”
“我，我我……”林燕说不过她，呜呜直哭。
林海凤望了眼许玉娇，果然她同情心泛滥，又去打圆场，我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批评她也是为了她好。一边拉着奶奶进屋，一边让林燕别哭了，去楼上看孩子。
林一龙屁颠屁颠跟林燕上楼了，把自己在电影院墙角捡的的塑料水枪，给巧巧玩。还教她怎么装水。
“玩什么水啊？大冷天的！”林燕一旁不满地数落。
巧巧吓得群回手，怯怯地望向她。
林海凤觉得她可怜，便道：“没事的，姑姑，小孩子好奇，这个不给干，那不不给干，以后长大了会变得笨笨的。”她后面还想说奶奶就是管的太厉害，养着三个孩子都很懦弱，没什么出息。不过，怕被楼下的她听见，悄悄咽了回去。
林燕还是有点忌讳林海凤，撇撇嘴不说话了。
林一龙兴冲冲地带着巧巧下来跟奶奶见面，可惜她不喜欢孩子，连装都懒得装，双手交叉在一起，也不抱孩子一下。
林一龙不知事，还提醒了好几次：“奶奶，抱抱！抱抱！”
“让我来吧！”许玉娇接过孩子，给她喂了点水，笑着说，“最近巧巧有点胖了，小胳膊也圆起来啦！”
奶奶没好气地说：“这次阿龙的学费是我付的！”
“多少钱呀，我给你！”许玉娇赶紧说。
“你们这个月的饭钱也没付给我！”林老太很不满，念念叨叨，“我年纪大了，赚不进钱，阿龙胃口好，每次吃饭都要两大碗，我老太婆哪养得起啊？”
“奶奶，我们去年不是……”林海凤刚想争辩，被母亲悄悄地按住，“好的，一起给，多少您说。”
林老太想了想，说：“先给一百吧！”
“这个……有点多！最近刚进了货，家里钱不多！”
“那你回来自己带儿子！”
林正平听不下去了，气呼呼地道：“去年一整年我算过，总共给了你两百多块钱，孩子吃饭能吃多少你心知肚明！现在又来要钱，把我们当摇钱树？你要是不带拉倒，我自己下乡带！去年的帐给我算一下，剩下的钱还给我！”
“你这孩子，哪来这么的火爆脾气？”林老太立马怂了，拿白眼直瞪他。“我要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你存着？”
“摸着良心问问，是为我们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现在手头紧，我也只是随便提几句，不是真的逼你们给钱！看你，把我想到哪里去了？”林老太变了一副嘴脸，假惺惺的说。“阿龙住我那儿，我对他可好了，三天两头炖猪肉碎给他吃。要不然怎么能把他养的这么高？”
林一龙尴尬极了，抱着巧巧出门。
“等等！”林海凤追过去，带他们来服饰店坐，然后问他奶奶最近是不是没钱了。
“上次我看到大伯母来奶奶这儿，故意把缴费单往她桌子一扔，然后就走了。奶奶没办法，怕她找自己麻烦，来跟我们磨！”
“真是一物降一物！”林海凤郁闷的道，“她一直当我们家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可惜，现在阿爸已经不吃那套了！”
“好烦呐，要不，我不读书了！”林一龙说。
“别说气话，你不读书，将来去哪？”
“跟你一样开店啊！”
“开店不安稳，今天生意好，赚一点，明天生意差，没得赚还可能亏死。你最好努力争取一份稳定的工作。”
“那你呢？”
林海凤垂下头，忧心忡忡：“我没有将来！”
重新活过来之后，她隐隐不安，害怕突然梦醒了，数年来为之奋斗的一切化为泡影！可是，眼前这绝不是用一个梦能解释的，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冥冥之中，命运的大手一直握着她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打回原形。
***
吃晚饭时，林老大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逼女儿回去找老公要钱，还说她白养这么大，当年订婚的钱都没给，说不要就不要，是当他们林家没人了！
“我们拿什么脸去向人家要？”林正平反问。
“妹妹受欺负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置身事外？”林老太放下筷子，咬牙切齿的道。“我听隔壁村的说，那混蛋，赚了不少钱，还在外面买了新房子。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得给我弄点钱回来！”
“我不去！”林正平撇开头，“店里生意太忙，我没空！”
“你，你！”林老太气了个够呛，指着他脑门。
“妈，吃饭吧，别提这事啦！”林燕赶紧给她夹菜，被她甩手一掌给打开。菜掉在地上，吓得巧巧哇地一声哭起来。
许玉娇有点恼火，可是这个时候，老公已经在生气了，要是她再火上浇油，这日子没法过了。于是，她去抱起巧巧哄，温和地道：“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林老太不肯，拍案而起：“你们都不去，让我来！”
大家都瞧着她，不吭气。
“我两个儿子都白生了，一个比一个胆小！现在妹妹被那混蛋赶出来，只有我可怜的老婆子一个人出头！”林老太哀嚎起来，捶胸顿足。
林正平和林燕受够了她这一招，默默地吃饭，当没听见。许玉娇作为媳妇，不好意思束手旁观，放下巧巧又去劝她。
林一龙也过去搀，可是她反而赖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林海凤看不下去了，故意说：“奶奶，大伯母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找她？我阿爸阿妈都是老实人，就算陪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老太：“……”
“我回学校去找大柱，让他跟他妈说说。”林海凤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站起来，装作就要出门。
“别去！”林老太怕了，一下子爬起来，“这事不急，我得好好想想！”
林海凤就知道她怕大伯母，姑姑林燕当年为了嫁给那个渣男，鬼迷心窍了，当着奶奶的面和左右邻居说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进家人管。现在，林老太想找对方的麻烦，也不是因为心疼女儿，就想磨几块钱花花。
大家心知肚明，懒得说她。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开店呢！
林海凤借口去隔壁守店，跑的远远的，不想再看到奶奶那张令人烦恼的脸。她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
没一会儿，奶奶就过来了。
“阿凤，你是读书人。你说说，你姑姑就这样被人赶出来，我们该不该向他们家讨个公道？”
又是这个话题。
林海凤感觉想死！
“我们林家又不是没儿子，一声不吭多窝囊？你说是不是？”林老太逼她表态，大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林海凤没办法，只好应：“一碗水要端平。如果让我爸去，也得把大伯叫上！”
“阿梅说了，你们家不去，她也不去！”林老太恨铁不成钢，“两兄弟这样推来推去，我去找谁呀？不行，你得帮我劝劝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