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教室，冯老师不在。
林海凤暗暗庆幸，赶紧坐到自己位置。不过，奇怪了，直到夜自修结束也没人来。按照往常，他像鬼魅一样，稍不留神就会跳出来，低吼：“你们干什么？啊？”
同学们被吓个半死！
第二天，来了张新面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微胖，戴着副眼镜，皮肤很白，笑起来还有一个小酒窝：“各位同学，我姓李，是你们新来的语文老师！以后，多多关照！”
“咦，冯老师呢？”有同学惊讶地问。
“他因为特殊情况调到乡下去了！呃，情况比较急，也没跟大家道别。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写信，我可以帮你们带给他！”
教室里一片哗然。
“喂，你知道是什么特殊情况吗？”林海凤推了推旁边的赵小琴。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包打听吗？”
“切！我那是逗你玩！”赵小琴直翻白眼。“人家要真那个本事，什么都知道，我就去国家情报局上班了！”
林海凤望向周敏，见她平静地坐着，手里转着笔，似乎早知道结果。
下课了，张笑走到周敏身边，跟她小声说话，似乎在商量什么，过了一会儿，周敏不耐烦了，一把推开她。
张笑有些尴尬，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关注自己，方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位置上。
林海凤看在眼中，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挺奇怪的。
吃过午饭，回到寝室。林海凤跑去洗了头，回来时，看到张笑在嘤嘤哭泣，大家都围着她，各种安慰。
“她这是怎么啦？”林海凤问离自己最近的李娜。
“她爸生病住院了，要卖房子！”
“那她妈呢？”
“不愿意管！”
林海凤知道她父母已经离婚，本来感情就不好，不可能出手帮忙，不过，如果单纯是钱的问题，周敏完全有能力帮忙。
为什么她要拒绝？
“别伤心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家里亲戚能借到钱吗？”
张笑摇了摇头：“我们家都是些穷亲戚，平时来城里玩，最多带点土特产。自己都没钱，怎么可能帮我爸？”
“我们可以募捐啊，找老师说明情况，说不定学校也可以给你申请补助！”蔡小丹一向热心，见周敏进来，我过去拉住她的手，“大小姐，张笑家有困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呀！”
“我没钱！”她一反常态的冷漠。
蔡小丹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道：“有多少力出多少力，你就算没钱也比我们阔绰！你的生日餐……”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周敏明有些生气地道：“我本来想搞个派对，可是叔叔不同意。所以，我只能请你们吃一顿饭算了！我父母都不在身边，靠叔叔出学费和生活费。如果他不同意，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那你可以求求你叔叔呀！”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可是，他说他不是慈善基金会，也不是开银行的，让我以后不要招揽这样的事。大家同寝室，好姐妹，我也很想帮忙，实在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张笑听得无地自容，哑声：“算了，我再想办法！”
林海凤看着他们塑料花姐妹情破裂，有点幸灾乐祸。一方面觉得做人要有同情心，张笑这么惨，应该帮帮她，另一方面又觉得她活该，机关算尽抵不过天意。
接下来，寝室里就热闹了，大家筹划着给张笑募捐，李娜自告奉勇去写传单，打算找老师用油墨印出来。
蔡小丹说光在学校搞不够，最好去人多的地方，比如公园，菜市场，汽车站……她想多做几个捐款箱，等周末跟大家捧着一起去募捐。其他几个也是纷纷出主意，只有周敏很冷漠，以前，她不是这样，大家都觉得挺奇怪的。
林海凤猜测张笑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你们搞好了，我先来！我出一个月生活费！”
“十块？”
“嗯！”林海凤点头。
“不错嘛，大款！”蔡小丹拍拍她的肩，“我也跟你一样，出十块！”
张笑害羞地说：“谢谢你们。”
大家都答应出钱，或多或少，周敏一直不吭声。蔡小丹沉不住气了，主动问她打算出多少，结果对方冷冷地答：“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这个月生活费已经花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钱，到时候再说吧！”周敏看也不看张笑，抱起两本书就离开了寝室。
大家在背后纷纷议论她的态度反常。
“你们不用说她，这事是我的错！”张笑站出来，鼓足勇气说，“有件秘密，她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不小心在她家里人面前说漏了嘴，她觉得丢脸，所以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是故意！”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都道歉了！”蔡小丹说，“她呀，就是大小姐脾气！刚开始不觉得，现在越来越明显！前几天，她还嫌我鞋子乱放，挡着她的地了！”
“呵，那是。我也觉得周敏最近好像比较挑剔，以前不这样！”
……
一个来了个话头，其他人便七嘴八舌数落起她的种种不是。
林海凤听着听着，感觉这种场景好熟悉，只是曾经被非议的对象是自己。
看来，周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受欢迎。或者说，他们表面上喜欢占她便宜，跟着吃吃喝喝，骨子里却嫉妒她有钱，不服气。
***
林燕赚了不少钱，每天晚上收摊后，就一个人抱着饭盒，偷偷地数钱，兴奋时，还会拍自己大腿。一旦有人靠近，她便像受惊的兔子，立马跳起来将装钱的饭盒往桌底下一塞。
许玉娇看着她的表情就觉得搞笑，有时候，故意问她这几天赚了多少，她支支吾吾，只道：“还好，够吃饭了！”
“那么保密干嘛，我又不问你借钱！不过，这间店的房租以后你自己付！”
“为什么？”林燕失声。
“这家店你在用，以前，我是怕你没饭吃，替你担着，现在你有收入了，当然你自己负担啦。”
“我出一半！”
许玉娇见她还讨价还价，故意说：“你赚的钱分我一半，那房租我们也分摊！”
“这……”林燕觉得这样会吃亏，立马说，“那好吧，房租我自己付！”
许玉娇不由得乐了，其实，她不是贪心的人，压根就没想贪卖大饼的钱。她只希望林燕自食其力，这样林正平也安心点。
巧巧挺可怜的，需要安稳点的生活。她已经没有了父亲可以依靠，如果母亲再不努力，那就悲催了！
一到周末，林老太又来了。她见林燕在烤大饼，当着很多人的面瞎嚷嚷，一会儿说她手脚慢，做事不像样子，一会儿又说她脑子笨，钱都找错了！
有这么个负能量满满的人站旁边，不管谁都觉得压力山大。
林燕要做生意，没时间跟林老太争辩，憋的满脸通红。
“妈，小燕这样已经不错了！”林正平忍不住出来打圆场，拉着他妈去后院坐坐，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怀疑林燕不是他妈亲生的，不过，这个疑虑很快烟消云散。因为林燕长得太像他们的死鬼老爸，胖嘟嘟的，浓眉大眼，嘴唇厚，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据说，父亲脾气暴躁，活着时，受不了母亲的毒舌，三天两头打她。
后来，一次意外事故走了。
林老太一个人拖儿带女，活的不容易，她恨死了丈夫，似乎把这怨气撒到了女儿身上。看她什么都不顺眼，非打即骂。
林燕做完了一波生意，冲到后院跟母亲吵架，说自己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她管！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
“你不疼我，我也不想当你女儿！”
林老太勃然大怒，冲林正平命令：“这个大逆不道的贱丫头，你替我赶她走！我不稀罕这个女儿！滚！”
“妈，消消气！”
“你赶不赶，你不赶她走，我走！”林老太扭头就往外面冲。
林正平赶紧将她拉回来，为难地说：“我没办法赶人，隔壁的房子是小燕自己付的房租，不是我！”
“什么？她哪来的钱？”
“烤大饼呀！不瞒你说，生意还挺好的。”
林老太悻悻地说：“那是狗s运好！”
“我賺钱是起早贪黑辛苦来的，又不是躺着收钱！”林燕理直气壮地说，听到有人叫老板娘，慌里慌张地跑过去做大饼。
没人吵了，林老太也觉得无趣。
“阿平，听说你要盖房子啦？”
“没有啊！”林正平摇摇手，“现在哪来的钱！”
“看你，我是你妈，能坑你吗？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哪有啊，欠了一屁股帐！”
林老太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故意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怕老大家来借钱！唉，你们是亲兄弟，他们家如今这么困难，你应该帮帮他们！”
“我已经帮过了！”林正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妈，你想我怎么帮，卖掉那两间地基给我大哥家还债？就算我同意，阿娇也不会同意！”
“没事，我去说！”林老太道。
林正平不可思议地瞪着她，无比失望：“你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