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后。
林大柱来店里吃东西,跟大家哭穷,说他老娘每个月只给他五块生活费,有时候晚上夜自修回来饿,方便面买不起,灌水充饥。
说得那么可怜,许玉娇又给他加了两串肉。
林海凤才不信这些鬼话,见他最近又胖了一圈,好心劝他减减肥,要不然体育成绩不好,影响升大学。
“我那是虚胖!”林大柱狡辩。
林海凤盯着那露出的粗壮手臂,跟藕段似的,非常无语。
吃完东西,那小子擦擦嘴巴就走,从头到尾只说了几句客套话,连碗也不收拾一下。
好过分!
快到门口时,他想起什么,猛的站住回过头:“阿凤,陈建宇那小子出事了,你知道吗?”
林海凤当然知道了,仍不动声色的问。
“出了什么事?”
“我听朋友说他约会时,被一帮警察冲进来抓走了,说他犯了流氓罪,乱搞男女关系!”林大柱嘿嘿地笑起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这次算是栽跟头了!”
“你觉得他 活该?”
“这不明摆着嘛!”
林海凤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们是好哥们!”
“谁跟那混蛋是哥们?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弄到今天这副地步?”林大柱义愤填膺,好像自己是无辜的小白兔,被大灰狼给带坏了。
林海凤嗤之以鼻。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跟那个小太妹在一起,两个人玩的太疯了!这下好啦,都被警察带走了。我听说他妈四处找关系,想托人把他弄出来!”
“有用吗?”
“这次证据确凿,很难!”
“我觉得他妈应该花点钱给他找个好律师!”林海凤冷冷地道,“其他的都是浪费时间,我就不信他们家的关系可以通天!”
“他妈还找了张清峰!”
林海凤一怔,问:“结果呢?”
“不知道!!”林大柱耸耸肩,转身走了。
***
秦艳红尖酸刻薄,对谁都没好脸色,唯独陈建宇例外,她像着了魔似的把他当心肝宝贝捧着,千依百顺。现在陈建宇出了事,她就像大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不放过任何一个解救他的机会。
张笑说今天下午,她来学校找她了。
“她哪来的脸见你?你怎么不让她去死呢!”林海凤满肚子的火。
“我没理他,可是她追着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嚎,还要当众冲我下跪,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好像我虐待了她似的。”
“她想让你干什么?”
张笑嘴唇蠕动半天,不敢说出口。
“凭着她那不要脸的本性,肯定让你帮她儿子开脱!”林海凤猜到了七八分,盯着她质问,“你不会心软,答应她了吧?”
“没有,我只说考虑一下。”
林海凤脱口而出:“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直接让她去死!”
张笑忍不住笑起来,望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感激:“这次,真心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混蛋还到处沾花惹草,逍遥着呢!”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林海凤摇了摇头。
“别装了,我就知道是你干的!我懂,你不说是怕陈家人知道是你干的,找你麻烦!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张笑食指放到嘴唇,嘘了声。
林海凤不吭声了。
没错,引警察去抓人的是她。
陈建宇家有背景,再加上秦艳红泼辣霸道,她不想惹祸上身,即便将来被人怀疑,她也不会承认!可是,一想到张青峰,她又隐隐不安。
要是他帮了陈建宇,那该怎么办?
***
A市最美的要属老街的夜晚,古色古香的房子,屋檐下撑起一盏盏红灯笼,夹着月光照在墙上,门窗上,行人的脸上。人走在小巷里,容易产生一种时空上的错觉,好像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秦艳红坐在老街酒楼的包厢里,心急如焚,满桌子的菜渐渐凉掉,可是要请的客人一个都没有来。她不是心疼钱,这些年靠着娘家亲戚的关系,她投资厂房赚了一大笔,比她老公的工资高很多,这也是她耀武扬威的底气!
“这帮人怎么办事的!”她不满地抱怨,拉了拉老公的衣角,“要不,你跑去催催?”
“再催就显得我们太急了,人家会不高兴!没办法啊,现在是我们求人家,不能逼太急!”
“这不行那不行,你就会说泄气话!”
陈建宇的父亲陈大海估计是被刺激到了,硬是从牙缝里逼出一句狠话:“那好,你来吧!”撇开头,不说话。
秦艳红瞪了他一眼,数落:“我嫁给你讨了什么好,你就只会教书,调动工作还是我给你跑的。你现在给我摆什么脸色?”
“儿子出事,我也急!”陈大海忧心忡忡地道,“可是,你不要把气撒到我身上。特别是当着别人的面,我是男人,我也要脸的!”
“你不就是说下午我冲你吼的事?”
“当着公安局的同志,你这样吼我,以后,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秦艳红冷嘲热讽:“我现在满脑子想救儿子,哪有心情保住你的脸?要是我们儿子坐牢了,我看你怎么做人!”
陈大海不说话了,口袋里摸到烟想抽,怕老婆骂,站起来说:“我下去看看!”然后,去了为,卫生间,抽了一支闷烟,听到脚步声,赶紧跑过去看,发现张青峰父子来了,不由得笑起来:“领导,您终于来了!”
“别这么喊,陈老师!”
“哎,我现在已经脱离教室岗位了,现在就是文化局跑腿的!也不是什么老师了,喊我老陈吧!哈哈,这是张青峰,小子又长高了,比上次见更帅了!”
“陈叔叔好!”张青峰打了声招呼。
“好好!”他应。
秦艳红听到说话声,从包厢跑出来接话岔:“干什么好,我们一点都不好!小宇被人冤枉了,现在还关在拘留所呢!”
“被冤枉……”张青峰念着这三个字,冰眸子泛起一层冷光。
“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坐吧!”陈大海拉着张青峰的父亲坐在主位上,用一种卑微的,讨好的目光望着他。
“我知道你们请我来是想我帮你们儿子弄出来,可是,前不久我被下了,现在自身难保,不方便出手,抱歉!”
“您不出手,还有青峰呀!”秦艳红抢着说,挤出笑脸道,“上次,我们家小宇跟我说过,青峰的未婚妻家世显赫,亲戚在省里当高官,只要他们肯帮忙就好办啦!”
张青峰厌恶的叙睨一眼,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竟敢跟他提这样的要求。就算这次他父亲出事,被检察院起诉,他也没去求她,用自己的办法获得了轻判。
“抱歉,这事我办不到!”
“哎呀,青峰呀,我们家小宇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你都不帮忙,他只有坐牢了!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坐牢留下案底,前途都毁了!求求你,就当阿姨求你帮一次,好吗?”
张青峰:“……”最好的朋友,这恐怕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不过是一个装作义薄云天,对他掏心掏肺,另一个懒得戳穿他卖力地表演而已!
秦艳红丝毫觉察不到他的愤怒,使出一贯的伎俩软磨硬泡:“朋友之间,最重义气。我们小宇跟你比亲兄弟还亲,要是你不出手,别人怎么看你?”
张青峰的父亲听不下去了,开口道:“陈夫人,当年,我跟老陈在镇里一块工作过,他在办公室里挂职锻炼两个月,照顾过我。如果我们能出力,肯定帮忙。周家生意做得大,没错,家里有人当大官,也没错!可是让青峰去求他们有点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已经订婚,迟早是一家人!”秦艳红抢着说。
“咳咳咳,实不相瞒,前不久,我他们已经取消了婚约!”
“为什么?”秦艳红追问。
陈大海看不下去了,拉住自己老婆,尴尬地说:“这是人家隐私,你别问啦!”
“周小姐那么好的条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这是替青峰感觉可惜!”秦艳红幽幽地道,“要是我们小宇有这样的福气,我就……”
张青峰实在受不了,倏地站起来,冷冷地说:“爸,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艳红不禁急了,冲过来阻止:“别着急啊,饭还没吃呢,坐下,坐下,我立刻让他们上菜,咱们慢慢聊!”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张青峰避开她走出去,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头也不回。
“抱歉啊,都怪我老婆嘴碎!”陈大海不好意思地说,“她这人就这直率的性子,想什么说什么,容易得罪人!”
“现在年轻人脾气大!不怪你们,他这倔脾气一上来,我自己也镇不住他!”张青峰父亲无奈地道。
从酒楼出来,张青峰一个人走在小巷里,橘红色的光映在他如刀削般俊朗的脸上,薄唇咬成了一条不悦的弧度。
如果他不出来,怕自己忍不住发火。
陈建宇的事,他觉得烦,不想管,可是他母亲这么卖力地讨好,变着法子逼他出手,那么,他只好出手了。
像那种该死的混蛋,坐两三年牢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