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路口，林海凤刹了车，扭头望着那家老酒楼，林大柱说秦艳红晚上在这儿请张青峰父子吃饭，她过来是为了捣乱的。
停车，走进门槛。
伙计迎过来，笑眯眯地问：“请问，几个人？”
林海凤微微一愣，故作镇定：“我不吃饭，找人！”
“那您知道几号包厢吗？”
“我……”林海凤抬起头，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尖锐的声音传来，没错，是秦艳红，她赶紧说：“不用带，我知道他们在哪儿！”说着，径直上楼。
三楼最里面那间，秦艳红的嗓音越来越清晰。
“小狐狸精，分明是设计害我儿子，想敲诈钱。”
“她的私生活很乱，在外面奶，还收钱！”
“要不是她躲起来了，我绝饶不了她！”
……
林海凤在门口等了会儿，没听到张青峰的声音，很奇怪，正想找机会进去看看。忽然，门开了。秦红艳迎面走了出来，脸上强压着一股愠怒：“哎呀，这里的服务员太懒了，坐在这里等半天，好多菜都还没上来。”
“不用了，就三个人够吃了！”里面的人说。
林海凤急忙侧身，进入隔壁房间。等秦艳红一走，又溜出来探头往包厢里看了一眼，见里面只有两个中年男人。
林海凤意识到张青峰没有来，失望地离开。走过服务台时，听到秦艳红跟到店里的人讨价还价，嫌他们菜做的不好吃，上菜慢，一定要让他们打折。听口气，闹的很不愉快。
外面，星辉满天。
林海凤推着自行车慢慢的走，感受着灯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橘黄色，暖暖的，耳边还有零碎的说话声……那是每个人的生活。她最大的心愿是做个普通人，过温暖的小日子。可是，扎心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十之八九没看上去那般美好，为钱奔波，为爱迷茫，为父母烦躁，为子女操心！
生活真操蛋！
难怪有人说：活着，就是苦难！
“林海凤！”忽然，有人喊。
“你……”林海凤看着从古董店走出来的张青峰，一脸错愕。那家店装修得古色古香，铺着青石台阶，偏偏张青峰穿了套中山装，蓝色的衣服映得刚硬的脸庞更加清冷疏离。他的眉像墨染，英挺的鼻梁如山峰，一对冰眸子像少千年寒潭，深藏了很多秘密。
忽然，林海凤信了他当初说的话。他们曾经认识，上辈子！
“好巧，在这儿碰到！”林海凤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特地过来找她。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老城区？”他奇怪地望着她，眼中充满不解。因为学校在城东，而老城区在西面。
“就是有点事，你呢？”
“我也是……有点事！”
两人的话尽了，脚没动，都在搜肠刮肚都想找点聊天的话头。半晌，张青峰先开口：“我想去公交车站，顺路吗？”
“好吧，一起走！”林海凤满口答应。
两人肩并肩走在小巷里，中间隔着一辆自行车。路很长，他们的话很少。林海凤一直在想怎么提陈建宇的事合适。
“陈建宇的父母来找我了！”他说。
林海凤一怔，随即问：“你答应帮她了吗？”
“没有！”
她暗舒了口气，有些不满地道：“秦艳红的手真长，竟然攀到你家！我听说陈建宇犯了流氓罪，这个严重吗？”
“可大可小，全凭法官定性。他跟一个小太妹在一起，她有前科，坐过台，吸过毒，还跟别人打架斗殴。他如果说自己是不知道，只是违反学校规定早恋，最多被开除。如果警察认定他是嫖娼，那是违法，两三年牢，现在是小太妹搞他，说他强，奸妇女，这个后果就严重了！”
“她是为了敲诈钱！”
“嗯！”
“秦艳红那么小气的人，肯定不会给！”林海凤太了解这个未来的婆婆，她宁可把钱拿来跑关系，疏通疏通。
张青峰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奇怪地问：“你很了解她？”
“我只是听说。”林海凤尴尬地掩饰，“我堂哥经常跟我说他的奇葩妈妈，还有，张笑也跟我说过她！”
张青峰半信半疑。
“你千万不要帮他，陈建宇不是好人！”林海凤气呼呼地说，“他害了张笑，又害了李丽娟。谁碰到他都倒霉！”
“他害过你？”张青峰问。
林海凤撇开头，干笑几声：“现在还没有！”
***
回到家已经很晚，母亲还开着店门，在准备明天的东西，父亲则在后院拿着皮管冲洗青石板，弄干净了，打算晒笋干。
前几天，他上山挖了一筐笋，兴奋了好久。
林海凤将自行车搬进店里，坐在灶台边跟母亲聊天，说到了大伯母的霸道和不肯吃亏的个性，唏嘘不已。
命运有时候很公平，越是贪心的人到最后失去得越多！
“大柱这学业算毁了！前两天，我看他弯下腰，身上不小心掉出两幅扑克牌，这小子估计又去堵了！我说他，他还不承认，说他是在跟同学算二十四点！”
林海凤嗤笑：“亏他想的出来！”
“你还笑，我是为我们家借出去的钱担心！像大柱这样，以后别说还我们钱，我怕他还要堵，还要输！”
“我看啊，得把他手砍下来！他胆子小，只有这样才能镇住他！不过，”林海凤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大伯母太宠这个儿子，稍微吃瘦点都受不了，跟别说弄残了。
许玉娇直叹气。
第二天下午，体育课。
林海凤体能不好，小时候仰卧起坐一个都做不起来，到初中才勉强几个达到及格。其他的体育项目，只有推铅球成绩好一点，其他都殿后的几名。比如刚刚这场一百米跑，她毫无悬念地被甩在了后面。
体育老师看不下去了，吹着口哨：“林海凤，回家一定要练。你这成绩影响毕业啊！到时候，别被卡了！”
“高考算体育成绩吗？”
“成绩不加入总分，可是不及格就是不行，什么大学都上不了！”体育老师指着她，一字一句地警告，“你再这样肯定不及格！”
林海凤低下头：“好的，我知道了！”
下课了，赵小琴拉住林海凤，说要帮她提高跑步水平，等到拉着她绕了一圈，很快就放弃了：“你这速度，我爱能莫助！”
林海凤深喘了口气说：“等着，我一定打败你！”
“做梦吧！”赵小琴咯咯地笑起来。“如果在这世上说大话有用，那么到处都是成功人士。现实扎心，太多的成功靠的不是努力，而是运气。比如我吧，从小被我阿爸追着打，所以才跑得快！你有那样的动力吗？”
林海凤张了张口。
周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叫：“林海凤过来一下，我想跟你谈谈！”
“可是，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周敏脸色不好看了。
林海凤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知道吗，我和张青峰的婚约取消了！”她第一句话就很劲爆。
“为什么？”
周敏盯着她，幽幽地道：“看你这么惊讶，他一定没告诉！呵呵！”她脸上流露出那种很欠扁的表情，“看来，他拒绝跟我们家联姻，不是因为你！”
林海凤自嘲道：“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你开心吗？”
“你问的很奇怪，我干嘛要开心！”林海凤反唇相讥，“我不是你！”
周敏也不生气，拨开盖住额头的刘海，望着远处的篮球场，笑道：“但你别以为我就这么放弃了！虽然我们取消婚约，但是，我还是可以竞争，重新跟他在一起。没有了婚约，我们更自由！我希望他选择我是因为爱，而不是约定！”
“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些？”林海凤不想听。
“说出来，我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周敏笑，笑的怪怪的，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很多话，我跟谁都不能说，只有你！”
林海凤觉得她挺悲哀的，明明有很多朋友，可是，她的心却不想暴露在阳光下，于是，大家看到的都是一个美好的她，没有缺陷。
这样的人只能说……有病！
林海凤不想跟她聊下去，转身就走，张笑远远地看着他们，脸上浮现奇怪地表情，好奇而惊讶。她没有过来，只是在猜测！
***
林大柱又重新赌了，钻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被林海凤逮了个正着。他涨红了脸争辩，说他没玩，只是站在旁边看看。
“别骗我了，好么？”林海凤气的发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要是没把握，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你？”
“不要告诉别人！”林大柱央求。
“不可能，我不会帮你作恶！”
“阿凤，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我就……”
林海凤看到他举起一块大石头，吓得差点抱头，扯着嗓子喊：“你敢杀人灭口？”
“不是，你要是告诉老师，我妈，我就用这块石头砸脑袋！砸死算了！”他咬牙威胁。
林海凤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个白痴，无法明白他的脑子是怎么运转的，不知他哪来的自信觉得别人会在乎他的身体？
“这块石头太小了！不够劲！”林海凤指着另一块，冷嘲热讽，“有胆子就拿这块来，别太轻，每一下都见血，效果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