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了，林海凤到店里，发现只有父亲在，原来母亲和姑姑去郊外了，她听到小玉怀孕的消息，有点惊讶。过了一会儿，早餐店的老板娘将剩下来的豆浆给他们喝，又聊到小玉的肚子，颇为同情地说：“大财拿她当宝贝儿宠，眼巴巴的指望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要是出个什么岔子，岂不是要翻天了！”
“小玉这女人……不简单！”林正平抿深了唇角。
“我就说大财了，有手有脚，又能吃苦，怎么就不能娶个安份点的老婆？”她说到这，瞥见小玉过来了，吓得噤声。
“哎呦，明莲嫂子你也在呀！”小玉将一盘红烧肉和肉圆放在桌上，笑着说，“我和大财打算回家祭祖，店关两天，这些给你们分了吃吧，现在天气热，不方便带走！”
“我那儿还剩点豆浆，刚想着送完这里，再给你送去呢！”早餐店老板娘假惺惺地说，“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不用不用，我们就要出门了，没时间喝！谢谢啦！”小玉冲林海凤说，“小丫头，愣着干嘛，还不去拿碟子来盛？”
“哦！”林海凤弄了一大半，其他则留给了早餐店那边。
他们前脚刚走，林一龙兴冲冲的从楼上跑下来，咽着口水说：“阿爸，隔壁送什么好吃的来了？哇——豆浆，哇——红烧肉！”
“少吃点，中午可以下菜！”林海凤赶紧拦住他。“阿妈和姑姑都还没有回来……”
“早吃晚吃，不都一样嘛！”林一龙说着，加快了吃的速度。
林海凤慌了，直接把碗抢走。
“让阿龙吃吧，他现在长身体！你想吃也吃点吧！你妈他们回来，我们菜再重新烧！”
“哈，还是阿爸好！”林一龙边吃，还不忘说她，“想吃就吃呗，我才不像你呢！”
林海凤看着他得意地样子，直翻白眼。
外面，母亲和姑姑回来了，从三轮车上跳下来，一个提着大菜篮子，另外一个搬下竹筐。他们的脸都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头发上还粘了一些野草和树叶，神情却很兴奋。
“看，我们还弄了很多野菜，清凉解毒，这个吃了是好的。”许玉娇迫不及待的打开竹筐，拿起一把摊开。
林海凤发现是绿色带一点紫红色植物，觉得有点眼熟，奇怪地问：“这叫什么？”
“绿毛菜！”
“真的能吃，不会有毒吧？”
林燕咯咯地笑起来，插嘴：“现在条件好，孩子没饿过肚子。想当年我们家没饭吃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拿这个拌着碎米粥喝。好久没吃过了，可以剁碎了包饺子，还可以直接炒熟，放点香油，可好吃啦！”
“嗯嗯，我们这一代人是靠这个活下来的！”
林一龙三两口吃掉了最后一个肉圆，抹了抹嘴，跑出来看，被许玉娇推了回去：“有啥好看的，回楼上看书去！争取啊，考上市一中。”
“我不是这块料！”林一龙不以为然。
许玉娇急了，指着他的脑门数落：“你姐姐都能考上，你怎么不行？什么叫不是这块料？没志气！”
“就是，学习就是要不停地努力！你自己不努力，别人推你没用！”林正平跟着说。
“可是……”
林一龙试图争辩，却被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压的死死的。他呜咽一声，装作上楼看书，逃跑了。
“这人就是长不大！”许玉娇叹气，“要是像阿凤这么懂事，我就不操心了！”
林正平也跟着说：“这两年一定要把他管牢，要不然心野了，我们用绳子都套不回来！宁可少賺钱也得把孩子管住，别像大柱……”
“算了，别提他，昨天还来店里吃东西，不给钱算了，还嫌我香菜放的太少。这小子越来越难伺候了！”
“甭理他，以后让他多干活，吃一顿就洗一盆碗，让他干！”
“他那么滑头，哪能听我的。你在还好一点！你不在呀，他真把自己当林家少爷了！”许玉娇想到大柱这一家子，心情顿时低落下来。前两天出来时，赵永梅还有意无意地说想把林伟标也弄城里来读书，言外之意，让他们想想办法。
许玉娇说自己没办法，对方还酸溜溜地说她眼光高了，看不起穷亲戚……
她哪是看不起，是惹不起！
林海凤跟着大人一起弄米粉，包清明团子，林正平则负责烧水。巧巧拿了一块粉皮，到角落里捏起来，说要给小娃娃做青团吃。
林燕瞧在眼里，故意问：“妈妈也想吃，咋办？”
“那就一起吃呗！”巧巧爽快地应。
“舅妈也想吃，怎么办呢？”
巧巧为难地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的团子很小，不够吃……”
“看，是亲生的，就对妈好！”许玉娇冲林燕道。
林正平觉得自己平时对孩子不错，整天带她出去玩，还给她买吃的，充满希望地试探：“那巧巧，要是舅舅想吃，你妈也想吃，你把青团分给谁吃呀？”
巧巧低着头，似乎思索什么，等了好久才说：“我这个给娃娃吃的，你们为什么都要吃呢？大人吃大人包的，小的吃小孩子包的！”
大家哄笑。
许玉娇由衷地赞许：“巧巧特别聪明，比一般小孩子会说话！”
林燕特别受用，又说：“明天我们回去上坟，这店关两天吧？”
“不，一天就能上好，早点去，下午回来！”许玉娇说，“虽然学生不上课了，可是那帮上夜班班的还是要回来吃的！”
“少吃一顿又不会死！”林燕没好气地说。
“这开店做生意，不止是为了賺钱，也是为人方便，虽然他们吵吵闹闹，但是也是守规矩的，上次我和阿平吵架，他们后来收敛了，不乱起哄，也不灌他酒了。这人呐，你敬敬我，我让让你，多替对方着想，这日子才有温度！”
林燕理亏，扁扁嘴：“我还想在你家里歇一晚，算了，如果你们都来店里，我住那不合适，还是一起回来吧！累就累点！”
“姑姑，你是不是最近在赚了不少钱呀？”林海凤故意说，“一开始时，你还天天嚷着要开店，早賺钱。最近都没听你抱怨奶奶拿你钱的事了！”
“念叨有用吗，当然不如自己再赚！我赚的没你们家多！”
“你是一个人，我们是一家四口扑在店里，花了很多心力！再加上两个孩子读书，还外面的欠款，压力很大！”许玉娇叹了口气。
“行啦，二嫂，我知道你的意思。”林燕像大出血了似的，一咬牙，一跺脚，“房租我负担三分之一，行了吧？”
“我这哪是催你钱？”许玉娇笑了，又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房租水电，我们家交两份，你一份。”
***
清明日，天还蒙蒙亮，大家就准备好东西出发了，弟弟蹬自行车，林海凤坐在他后面，林正平则骑了一辆三轮车，后面放着菜篮子，锄头，还有纸钱蜡烛，巧巧坐在哪儿一手抱着脏兮兮的布娃娃，一手紧紧地抓着围栏。许玉娇和林燕两人也拼了辆自行车，三批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路上，他们时不时地碰到街坊邻居，笑着打招呼。
林海凤想起了一首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其实，大家都不伤心，看上去神情轻松，特别是有几个孩子，兴奋得又笑又叫，还说等下让他们打鞭炮！
他们到爷爷坟前时，大伯一家已经在了。
林大柱坐在一棵老树下，不耐烦地擦汗。林伟标则是帮她妈一起扯坟上的杂草，清理藤蔓，纸钱呼啦啦的烧着。
赵永梅自言自语：“爷爷，爷爷，你泉下有知，保佑我家两个儿子聪明伶俐，读书上进，等他们毕业分配好单位，赚了钱给您老修座大点的地方！”
然后，林正平一家出现了。她看到林海凤姐弟，嫉妒的咬了咬牙，不过，等他们靠近时，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呦，你们也来了，蛮快的嘛！小燕，难得啊，你来给爷爷上坟，多少年没来了呀？”
“以后，我都回来！”林燕不想理她。
赵永梅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冷嘲热讽：“还是自己家人好吧，你看你跟那个混蛋有什么用，五六年了，连一分钱都没捞着，还带了个拖油瓶！如今，跟着阿平在外面做生意，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没赚什么，就是混口饭吃！”
赵永梅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故意挑唆道：“阿平，你看看，她说没赚到钱，这不是说你没帮到她嘛！没良心的，去年才几个月呀，她就存了两百多，我们种地一年下来扣除农药，种子，也存不了那么多，她还说没赚到钱？”
林燕的脸红了，支支吾吾：“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梅，别这样说，小燕賺钱是靠她自己本事！”林家大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可惜，立刻被张咏梅霸道地压了下去，“是啊，她有本事，我没本事！你是嫌我开店没给你赚到钱喽？”
大伯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