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陈建宇高高地扬起手,就想打人,结果被赵小琴一头撞倒在地,她拉着林海凤就往大街上跑,边跑边叫:“来人啊,救命——有流氓杀人了!来人呀——”
陈建宇追了一段,见路人奇怪地盯着自己,不敢再追了,指着他们的背影骂了句:“卧槽,你们给我等着!”然后,扭头跑进了小巷里。
林海凤发现没人追来,跟赵小琴报了警,再跟警察叔叔一起回去拿行李,那位同志还不错,用摩托车将他们送到车站。赵小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说自己的目标就是嫁给军人!
“难怪你喜欢张青峰,他骨子里有一种军人的峻拔气质!”
赵小琴白了一眼:“你不是一样?”
“不,我喜欢对我好的男人,还要专一!”林海凤纠正,“至于他是什么职业,长得帅不帅,无所谓!家里有没有钱,是不是捧铁饭碗,也没关系!”
“说得好像很高尚一样!”赵小琴无力吐槽,“如果对方丑的不忍直视,你拿什么喜欢,闭上眼睛,用你纯洁的灵魂吗?哦,放过我吧,别说那些骗小孩子的话!我觉得每一场感情都是势均力敌的较量,要是身份差别太多,肯定有一方不得不委曲求全!”
“好吧,你赢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地分开,坐上了去各自乡镇的车。车厢像会变魔术,明明坐满了人,连过道上都挤着,可是售票员还会变戏法似的将一拨拨人往里面压,也不管里面有人在骂娘或抗议。
林海凤挤在人群中,闻着复杂的味道,有点想吐的感觉,可是一想到如果吐出去的话,基本上会把这一圈人都给害了,只能靠意志忍。
终于到车站了。
她一下车来不及扛行李,直接冲到路边,吐的一塌糊涂。
售票员见怪不怪,只是将她的行李一起扔下去,还大嚷着:“快点下,快点下,谁东西忘带了的,赶紧拿走!如果丢了,我不负责的噢!”
等林海凤缓过劲来时,车已经开走了,人也散光了,只剩下自己的两袋行李。她苦笑一声,叫了辆三轮车走。
一到家,林一龙就兴奋地跑过来问她拿了多少奖学金,她说没有还不信,追着要看成绩单。
“烦死了!”林海凤将袋子往他怀里一扔,气呼呼的说。“我数学考差了,只得了七十几分,总分全班排名十六!”
“啊——考砸了呀!没关系,下次努力!”林一龙很想挤出同情的表情安慰,可是很快就绷不住了,哈哈大笑。
林海凤瞪着他,目光像要杀人。
“阿姐,我不是笑你,就是觉得这件事太搞笑了,实在忍不住!”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初一上半学期在家里读,成绩倒数,尤其是英语,根本听不懂老师讲什么,考了47分,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后来转学到城里,我好害怕被阿爸阿妈知道,所以拼命学习,其中考试,英语得了八十,其他也还好,大概在班级里中等吧!”
“然后,你想说什么?”林海凤皱起眉头。
林一龙含笑道:“这次我考了四百多分,全班第四!也就是说,我拿到了二等奖学金,哈哈,还被评为学习积极份子!我没吹牛,有奖状噢!”
林海凤愕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林一龙笑的跟癫了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得了第四!我觉得我有学习的天赋,不对,是我们家血统优秀!”
林海凤坐下,抓了抓头。
说实在的,这个消息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的一个。之前,她老担心他学不进去,到了城里跟不上,会被同学歧视。
“恭喜你!”她望着他,好奇地问,“你发了多少奖学金?”
林一龙防备地问:“干什么?”
“家里没钱了,可以当你的学费!到底拿了多少啦?”
“不告诉你!”林一龙怕被抢走似的,一溜烟跑了。
林海凤非常无语。
厨房里,母亲正在切菜,叮叮咚咚。
“哎呀,阿凤回来了!”她停下,笑眯眯地望着她,“等下就可以吃饭了,快去洗手吧!”
林海凤没动,只是鼓足勇气说:“我这次考差了,没拿到奖学金!”
“没有就算了!”母亲反应平静。
“可是,我学费……”
“你还以为我真要你賺钱交学费啊,别有压力。上次的事多亏你坚持,我把钱借给了你小姨!其实,我心里是想借的,怕你爸不舍得,还怕你奶奶知道了,说我把林家的钱都卷走了!”
“你又不是跟奶奶过日子,不用鸟她!”
“是呀,现在我想通了,顾及这顾及那,最后还是得罪人,不如大大方方地去干!我很高兴你爸这些站在我这边!这钱你不用操心,我们可以凑到的!”
林海凤想了一下说:“我还是想卖棒冰,赚点钱!”
下午,她就跑批发部询问了几种棒冰的价格,品种还挺多,红枣棒冰,绿豆棒冰,红豆棒冰,还有牛奶味的。她回来拉林一龙做生意,让他帮忙一起卖。
“这么热的天,会被晒死!”他躺在那儿看电视,懒得动。林海凤冲过去,一下拔掉了电源,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家里没钱了,我们不赚点,下半年房租都付不出来!”
“那为什么还要把钱借给小姨?”
“这个你别管!”林海凤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们的目标是赚五十块,加油!如果租不起店铺,你知道后果的!”
“什么?”
“你只能在学校住宿,每周只有双休日才有机会吃到阿妈烧的菜,红烧肉,鸡翅膀,油炸排骨,西红柿炒鸡蛋……”
“好啦,我去!”林一龙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
***
林海凤弄了两个箱子,又找母亲要了棉被塞进去,然后在箱子外面写着:“棒冰”。两人一大早去进货,六分一支,卖一毛,第一天她就赚了五块多,问林一龙,他死活不说。
这家伙!
林海凤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只当是青春期的叛逆,没有勉强。他们各卖各的,一大早出去一起,晚上就有早有晚,不过,每次都是林海凤先回来。
“喂,你干嘛还在车子下面吊这么大的袋子?”
“有些人没钱买,我让他们用啤酒瓶换,然后回来再拿到废品收购站卖!”
林海凤恍然大悟:“难怪,你老是比我晚!”
不过,卖棒冰的路上不是一帆风顺,林海凤好几次被路边的小青年嘘嘘,有的还会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她都不敢去太偏僻的地方。
一个月下来,她赚到了一百,可是脸晒得发红,冷水冲洗了,还有一点点脱皮,接下来,她不敢再这么拼命,选择在小姨的服装厂帮忙,做些辅工的活,订纽扣,打吊牌……钱少的可怜,一天到晚坐着,就三四块。唯一的好处在屋子里吹风扇,不用日晒雨淋。
傍晚时,林大柱在楼下大喊大叫:“阿凤,下来!村头有戏,一起去看戏喽——下来!快点!”
林海凤现在阳台上,冲下面喊:“不去,不喜欢!”
“下来,下来!”他还是再叫。
林海凤被逼的没办法,只好跑下楼,瞪着他一肚子火:“我说过我不去,你听不见啊?”
“有人想见你!”
“谁?”
林大柱嘿嘿地笑:“你说呢!”
林海凤想到了张青峰,心情有些激动,扭头看父母都在忙,没关注自己,便道:“我上楼穿件衣服就来!”
过了一会儿,她梳好了头发,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跟林大柱一起往村头走,那边正做戏,男女老少都跑过去看。林一龙迷上电视,懒得出来。
“他人呢?”
“就在前面!”林大柱别有意味地笑,“看你!刚才我在楼下喊半天,你爱理不理,现在又变得这么急!”
林海凤脸颊微红:“我还在做纽扣,想弄弄好,明天交货!”
“这么勤劳,赚了多少?”林大柱眼睛噌噌发光。
“这个订一个才一分钱,一百个才一块,你说我能赚多少?”
“切!就是怕我问你借钱嘛!”林大柱不以为然。“放心啦,我妈最近给我零花钱了,待会,我请你喝汽水!”
这么大方!
林海凤不由得刮目相看。
穿过戏台,他们来到小河边,前面是大片桔园,晚上也没什么路灯,黑漆漆的一片。林海凤跟着林大柱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了。再往前面看了看,感觉有点森的慌!
“喂,你不会是想骗我吧?人呢?”
“谁骗你,他就在前面等!”
“你让他过来!”
“我是你堂哥,你还怕我会害你?”
林海凤盯着他,直直地盯着:“我怕!”然后,转身就要回去。背后,飞快冲过来一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瘦长的个子,上面穿着黑色T恤,下面碎花短裤,露出两条长长的毛腿,不就是阴魂不散的陈建宇嘛!
林海凤吓得不轻,想逃,又被林大柱死死地拽住了胳膊:“人家来是向你道歉的,你干嘛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