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气的面孔扭曲，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胡说！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啊？你被老公赶出来，还不是我们林家收留你！”
“是二哥二嫂收留，不是你，也不是大嫂！”林燕较真。
赵永梅冷冷一笑：“呦，原来是怪我们帮的少了！”
许玉娇见他们又要吵上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在气头上，都少说两句，眼下，我们应该想怎么把大柱救出来！”
一听这话，大家又沉默了。
赵永梅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目光划过林老太，又道落到许玉娇身上，犹豫着怎么能从她那里弄点钱。
“大伯母，你家地不错，可以承包给别人，一年能包一两百块吧！”林海凤提醒。
“我地包给人家种，喝西北风呀！”
“怎么会呢，不是还开着农药店吗？大伯木工手艺好，可以去外面接活干！你们两个要不是被大柱拖累，这日子好过着呢！”林海凤说完了，许玉娇点头说，“对，对，我看这个主意好，比外面问人家低声下气借强！借了是要还的！！”
赵永梅气的直翻白眼。
***
林大柱出了事，不止累及家人，在学校里也造成轰动。同学间传什么都有，有人说他犯了流氓罪，在外面乱来被警察抓走了；有人说他跟狐朋狗友一起偷窃；更离谱的是说他跟境外黑势力勾结，危害国家安全，尽管学校出通告，说他只是民间财务纠纷，大家的幻想仍像长了翅膀，拽都拽不回来！
林海凤背后也被人指指点点，深受其害！
奶奶和大伯夫妇一直在城里找关系，问了一个律师，说是大柱这样没到十八周岁的可以不用坐牢，只要赔偿了受害者的损失，可是那数目太大，加起来上万，就是把林家掏空也弥补不上。律师说那等过几个月满十八，那判下来起码得坐一年。
赵永梅当场就吓哭了，拉着他的手求帮忙。
那律师尴尬地扶了扶眼睛，说：“这个只有钱能解决，你让我怎么帮你？”
“我不想儿子坐牢，不想他在里面受苦！他是市一中的，要是考上大学，前途无量，到时候也可以当律师，当法官……”
律师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这个时候能不做牢就不错了，还想着那个考大学，按照规定，只要被检察院收集到证据起诉了，学校肯定出公告开除！
一个思想有污点的学生，政治不合格，不可能有机会考大学！
“大婶，如果我是您，就回去筹钱，把项目堵上，希望法院轻判，这个事拖的越久越麻烦！”律师善意地提醒。
“可是，我没钱！”
“你可以申请法律援助，那样律师费和诉讼费能省一大笔！”
“我没钱赔给人家！”
那个律师听烦了，沉下脸：“那是您的问题，不是我的！好了，我还很忙，以后你直接去法院申请法律援助，他们会给你指派免费的律师！”
“那您呢？”赵永梅急了。
“我的价格高，你请不起！”律师站起来，离开了会客室。
赵永梅与林老太面面相觑。
“来的时候，你让我不要说话，我都依你，一个字不说。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跟那个律师聊的不咋样！”
“妈，这个时候，别烦我了，行吗？”
林老太自讨没趣，扯扯嘴角。
再次来到麻辣烫店，林正平和许玉娇都在忙，林燕的烤饼摊也是热气腾腾，围了不少人，一个接着一个，生意很好。
赵永梅看在眼里，嫉妒地道：“妈，你看！这店生意多好呀，他们还说自己没钱，您信吗？就算您信，我也是不信！他们就是见死不救！”
“这能有什么办法？”林老太一脸无奈，“我吵也吵了，骂也骂了，恶人做到底，他们一个个都不理我，怎么办？”
“再想个办法！”赵永梅眉头一皱，突然有了主意。
***
奶奶突然病了，头痛得厉害，站也站不稳。
林海凤去店里时，发现大家都在发愁。许玉娇担心林老太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长久的住在店里，自己没时间和精力照顾。林燕则是讨厌偏心的她，早想将她赶走，可惜这一病，她身为女儿，反而不好意思做恶人。
赵永梅见大家都在叹气，便站出来说她体谅大家的难处，可以照顾林老太，只要他们给足医药费和生活费！
林燕对钱敏感，一听这话，反问：“这钱是给我妈用，还是给大柱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懒得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赵永梅被气了个半死，按往常，她这要强的性子早爆了，将林燕一顿臭骂，必要时还会去厨房拿菜刀镇摄别人。
可是，现在……
她只能装弱，一边哀叹自己命苦，一边数落林燕：“我知道你对我这个大嫂有意见，可你也不想想，我支撑着这么一大家子容易吗？”
“谁家没有几个孩子呀！我妈以前一个寡妇，还一个人带三个孩子长大呢，你这样的不叫苦！”
赵永梅冷哼一声：“你就一个女儿，还有老二家帮你带，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楼上，传来嘭嘭嘭。
林老太听到了他们说话，急得直拍床板，大声咒骂孩子们不孝。
林海凤扬起头，盯着天花板。奶奶底气挺足，不像生病的。她跟大伯母机关算尽，就是为了多捞钱，把其他人都当成了傻子。
“老人家到了一定岁数，头痛脑热，腰酸背痛，都是正常的。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看奶奶呀，肯定是为大柱操心操的，我觉得还是先送她回家吧！”
“他一个人在下面，谁照顾？”
“大伯母不是可以照顾吗？”林海凤故意说。“刚才，我明明听见你说的。”
赵永梅刚想说要生活费，林燕又说：“我妈用了多少钱？到时候你记账先欠着，等我们有钱了再还给你，要不就在你拿我们的钱里面扣！”
“嗯，这个主意好！”许玉娇跟着说，“大嫂，你先跟她回乡下，大柱的事情我们帮你盯着，有什么事情让大哥来！”
赵永梅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楼上的林老太实在装不住了，掀开被子，跑下楼来，叉着老腰，气呼呼的说：“你们这是对我不管不顾啊！没良心的，你们现在就开始遗弃我，就不怕被天打雷劈？！”
“奶奶 您不是生病了吗？”林海凤故意问。
林老太神情一滞，立马掩饰说：“我那是装病，就是想试试你们的良心！谁能知道呢？这一个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妈，你说这样的话，亏不亏心啊！”林燕忍不住反驳。
林正平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却站了出来：“妈，你和大嫂他们收拾东西，先回去吧！反正大众的事你们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等法院通知。这一天一天的，家里的地荒废了 也影响我们做生意！”
“阿平，你这是赶我们走？”林老太脸色很难看。
“我只是觉得你们先回去，对你我，大家都有好处！整天一大堆人在店里吵吵嚷嚷的，解决不了什么事，影响也不好！”
“你……”
林老太见他态度坚决，不敢再放肆了，眼珠子一转，又缓下口气说。：“我回去可以，可是大柱的事，你得出手啊！”
“以后再说吧！”林正平甩头去了后院，给了他们一个冷冷的背影。
整个屋子的人都安静了。
赵永梅努了努嘴：“好吧，既然我们这么讨人嫌，那就收拾东西走吧！”说着，装模作样的去拿袋子。
许玉娇有点不好意思，想安慰几句，被林海凤按住。她深知大伯母的为人，给个梯子就往上爬，如果说几句好话，她一定又不肯走了！
“阿妈，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干呢，你赶紧去吧，要不然耽误做生意！”
“呃，好吧！”
许玉娇一走，林燕也道：“我做烤饼的粉还没发好呢，得忙了！”
林海凤抱起巧巧，到门口去看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故意不去理他们，林老太与赵永梅面面相觑，只好恨恨地收拾东西。
“阿平以前不这样，这进了城，人都变得势力！唉，怎么会这样！”
“那还不是老婆挑唆的！”
“老话说得没错，辛辛苦苦养大儿，娶了媳妇忘了娘！”
……
不管他们怎么说，林正平都没理。
这些天，他思量过了，对付他妈和大嫂这种难缠的人，要么撕破脸打一架，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冷漠待之，让他们知难而退。
前者他做不到，怕亲戚朋友说他没人性，所以只能选择后者。
他们三个人一走，大家觉得耳根子都清静了。
晚上，林燕破天荒去买了一大堆菜，有鱼有肉，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好的。这几天，大伯母和奶奶在，他们天天土豆青菜，怕被她说有钱吃肉，没钱帮忙。
“哎呀，我这开心呀！”林燕拍着胸口说，“虽然我知道这样兴灾乐祸不好，可是，我怎么就是觉得舒心呢，比过年还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