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一听这口气不对，觉得哭闹没用，擦了擦眼睛又爬起来。
“就看着自家亲侄子死？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林燕在隔壁实在听不下去了，冲过来指责她糊涂，被赵咏梅鬼迷心窍了，把块朽木当作宝，母女俩很快吵起来。
换作以前林正平肯定帮母亲，训斥妹妹不懂事。这次，他冷冷地听了一会儿，便将母亲拉倒一旁。
“妈，你跟小燕吵没用，要不，你去派出所跟警察说，他们能放就放，我们无能为力！要是大柱是无辜的，他们肯定会放的，要是有罪，说情也没用！”
“你这意思是不管了啊？”
“不是不管，是管不过来，以前我帮了他那么多次，最后还是不长记性！你让我怎么办？”林正平摊开双手，无奈地道。
林老太红着眼睛说：“你不出手，我来，我去派出所找人！”然后，就往外面冲。跟他预想中的不一样，林正平没有阻拦。她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气愤的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被老婆说坏了，现在连侄子出事也不帮忙！”
林正平欲言又止，最后选择回店里坐着，耳不听为净。
林老太骂了一会儿没用，气呼呼地走了。
许玉娇一开始还担心老人家在城里迷路，被别人欺负，后来一想像她这么强悍的性格，信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吃亏，就不管了。
林海凤在派出所看望林大柱，虽然心里讨厌这家伙，觉得他自作自受，可是除了她，其他人不识字，帮不上什么忙。
外面，有人哭天抢。
她到窗口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奶奶，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很多人围过去，她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替林大柱抱不平，说他被人害了。后来派出所的同志过去，告诉她林大柱自己都承认了，伪造文件骗取借款，还跟他们合谋诈骗。
“这不可能，肯定是屈打成招！”
周围有人插嘴说：“你以为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啊，哪来的屈打成招！”
大家纷纷劝她不要闹了，没用的。还有几个被骗钱的人过来，气愤地大骂，说她老不死，帮着孙子祸害人，直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错。
林老太没词了，眨巴眨巴眼睛，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林海凤重新去办公桌上签了字，下楼撞到了陈建宇被警察押着上楼，细长的头发像稻田野草凌乱的飘着，满脸疲倦。
两人默默的相视一眼，他心虚的撇开头。
林海凤知道，这次林大柱之所以敢投钱就是他背后怂恿的。他们合谋一起，至于让林燕签白条，也是他的鬼主意。
这才没出去几天又回来了，这货是自找的！
林老太一走，秦艳红又来了，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上楼。林海凤侧开身子，避免跟她撞见。就在她到楼上转弯处，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扭过头。
“原来是你！”她发现了她，“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到处都有你！”
林海凤懒得跟她理论，直接下楼了。
上面，秦艳红气急败坏：“喂，是不是你搞的鬼？”
这不叫搞鬼，叫伸张正义。不过，像她这样的人不可能懂什么叫是非善恶，早已自私得认为全天下人都应该为他们家服务似的！
审讯室里，秦艳红看着儿子低着头，半天不吭声，握紧了拳头，冲过去就是一顿爆打，边打边骂他不长记性。
“上次把你搞出来，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求爷爷告奶奶的，差点都给人家下跪，你倒好，这么快又把自己弄进来！你对得起我吗？”
陈建宇也不躲闪，知道她舍不得下重手。
旁边的警察看不下去了，厉声喝止：“别闹，这不是你们家！”
秦艳红脸色一僵，缩回手，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也是受害者，被那坏蛋骗了钱！”
“这个你说了不算，等调查清楚再说！”
“既然没有证据，我是不是可以把他带回家啦？”
警察拿眼一瞪：“他自己都招了！”
“什么什么？”秦艳红急了，恨不能扑过去踹陈建宇一脚，整个人直发抖，“你傻啊，别人说什么你认什么，这要坐牢的！”
“多怪林大柱那个胆小鬼！一见到警察就吓尿了，什么都说了，还指认是我让他干的！我，我……”陈建宇恶狠狠地说，“我绝不会放过他！”
“那他怎么会走露风声？”秦艳红奇怪地问。
警察听了，立马上前制止：“这位女士，请不要说跟案子有关的事，要不然我只能请您出去！”
“妈，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我不要坐牢！”陈建宇央求。
秦艳红一下子心软了，道：“放心，我想想办法！”
***
林海凤先去了店里，看到奶奶和大伯夫妇都在，跟他们说了林大柱的情况，还说了陈建宇的事。赵永梅知道他，咬牙切齿：“我家大柱老实人，就是被那个姓陈的带坏了！这种公子哥花花肠子多，骗死人不偿命！”
“她妈很凶的！”林海凤故意说。“这次，我怕他们会把责任都推给大柱，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我还怕她？”
“人家有钱有关系，我们肯定斗不过！”
赵永梅粗声粗气地说：“有钱还能大过天理！要是我家大柱出事，我绝不会放过姓陈的一家！管他有钱还是有权！”
林老太也跟着附和：“谁搞咱们家大柱，我就算陪上老命也要替他讨个公道！”
“妈，您消消气！”赵永梅拉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我就知道全家就您最心疼大柱，比他爹还稀罕他！”
“说着说着，干嘛扯我！”林瑞生不干了，气呼呼地道，“慈母多败儿！不管孩子教好，花多少心思都是白费心机！”
“子不教父之过，你当父亲的就没责任？”赵永梅不是省油的灯，说话犀利。
两人吵的面红耳赤，林老太赶紧拉住儿子，训他：“这家都是你媳妇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妈，到现在这时候了，你还帮她！”林瑞生一甩手，恨恨地道，“那好，她有本事，是吧，你让她来！”说完，出门去了。
林正平赶紧追出去，叫着大哥消消气，给他塞了支烟。两人蹲在路边，腾云吐雾，诉说生活的艰辛。
赵永梅见丈夫气走，不满地念叨：“看看，你们看看！每次出事就会发脾气！”
许玉娇沉默半天，站出来说：“我们是不是得给大柱请个律师，咨询一下这事该怎么办？”
“没钱！”赵永梅冷冷地道。
林海凤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过去拉了拉母亲的袖子，示意她哭穷。这个时候，万一心软，又得往里面贴钱。
“小燕不是刚拿回几百块吗，先借来用用！”林老太轻猫淡写地道。好像完全忘了拿笔钱是银行借款，要还回去的。
赵永梅等的就是这句，刚想开口，结果林燕不干了，倏地站起来，指着林老太质问：“妈，你上次拿走我的钱呢？”
“给家里还账了！”
“还的谁的账？”
林老太没好气地说：“当然是大柱的。你是他姑姑，帮忙不应该吗？”
“我自己都活不下去，还帮他，我又不是菩萨！上次，你拿我钱，我都记着，等你秋天卖了桔子，我要拿回来！”林燕顿了顿，又说，“至于我拿回来的钱你就别惦记了，我明天就去还了银行的账！”
“小燕，别这样！”赵永梅望着她，“妈也是好心帮人，你别记恨她！你要恨就恨我，是我没用，赚不来钱，耽误了大家。这两年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这账越欠越多。我也是没办法！”
“你想请律师，把家里房子抵押了去贷款，别打我和二哥家的主意！”林燕不为所动，说话又直又狠。
赵永梅脸上挂不住了，悻悻地道：“你还管你二哥家呢？”
许玉娇不是落进下石的人，此刻也现在了林燕这边，认真地说：“按理说亲戚应该帮忙，可是，我们家实在没钱了！”
“人心冷暖，世态炎凉！什么兄弟姐妹，什么家里人，我算是看透了！”赵永梅很生气，挖苦道，“关键时刻就是钱靠得住，钱最亲！”
林海凤顶了一句：“是啊，这也是我从大伯母身上学来的！”
赵永梅瞪着她，眼角肌肉突突直跳。
一时间冷了场，大家都不吭声了。
林老太瞧了林燕一眼，嫌弃地道：“你现在赚了两个钱就了不起了，跟我要账，你不想想，是谁把你拉扯大的？”
“一开始我也觉得你辛苦，所以处处让着你。自从我生了巧巧，我才知道带孩子最辛苦的是前三年，那时候，我都是跟奶奶一起的，你根本没空理我。后来，奶奶死了，大哥二哥带着我玩，你也没真正用心照顾过我！”
“奶奶才带你几天？你忘了你是谁生的？！”林老太凶凶的质问。
林燕一阵苦笑：“妈，我笨一点，你便拿我当傻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人心是会冷的，我已经对你的所作所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