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市里转了一圈,林海凤意兴阑珊,请他们吃了点东西就回来了。蔡小丹邀请他们下次再去她家玩。
“好啊!”宋小凡扭过头,“林海凤,你什么时候回镇上?你那里好玩吗?”
“我家附近有座晋朝留下来的古庙,香火很王,还有千峰塔。主要是奇葩亲戚太多,我奶奶和大伯母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你们想去我家玩,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不理他们,不就行了呗!”宋小凡不信这个邪,笑着说,“小丹,我们约个时间去她家住几天,哈哈,怎么样?”
“可以呀!”
林海凤拿她们没办法,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店里,稀稀落落还剩下两三桌客人。
林海凤进去,看到母亲眼眶微红,一开始以为她晚上没睡好,过去劝她早点收摊,要不明天睡迟一点,她跟父亲去菜场进货。
“我不累!”她说。
林海凤听出她声音哑了,心中咯噔一下:“阿妈,你不会又跟阿爸吵架了吧?”
“跟他吵就好了,我骂他几句,他想通了还会来哄我!”许玉娇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说阿龙怎么能变成这样子?小时候,他乖巧听话,一有空就帮我们一起卖东西,能体谅父母的苦心!”
“原来是这家伙惹得祸呀!”林海凤很无语。
“他跟同学打架,推断别人的一根肩胛骨。现在人已经住院检查,要我们赔医药费。”许玉娇声音嘶哑,“你阿爸拿了一百过去,不知道这事怎么处理!”
“阿妈,你先别担心,伤心没有用!”林海凤柔声,“其实,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大事。我们可以再赚!”
“我伤心的不是花钱,而是阿龙的态度。我说他几句就顶我,嫌我啰嗦,还一个人跑了!他怎么可以变成这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现在他长大了!”
“长大了不是应该更懂事吗?”
“不是,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是为了反抗而反抗!你别在意他所说的话,都是些气话!等他想清楚了就会回来!”
“可是,这么玩了!”
林海凤刚回来很累,可还是说:“你别心急,我去外面找找看,他逃不远的!”
“小心点!”许玉娇叮嘱。
林海凤一个走在大街上,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县城里夜生活并不丰富,大部分的人还是在家里看电视。
现在放假了,林一龙不可能回学校,也不大可能跑同学家里去。林海凤想到了河边,在那儿转了一圈没看到人,突然听到两个小青年路过,讨论打台球的事。于是,她便去台球室找,很快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林一龙拖了上衣,光着膀子趴在台球桌上,眼睛盯着球。
啪!
一击而中。
球哗啦啦滚动,撞到了其他球,有一个滴溜溜滚到了袋子里。
有人喝彩:“好球!”
来的时候,林海凤幻想的场景是这样的,她抄起一个扫把,对着他屁股一顿狂轰乱炸,边打边骂,然后将他拽回家。可是现在,她觉得还是该再等等。
众目睽睽下,她的吵闹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十分钟过去了,又一个十分钟。
随着最后一个球打进网篮,比试结束,林一龙拿到了对手的五块钱,嘴角挂着拽拽的笑。
“不错嘛,赚了点钱可以去外面订旅馆!”林海凤从人群中走出来,不悦地盯着他,“你有本事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很惊讶。
“半个小时之前吧!”
林一龙怔了怔,放下球杆,跟同伴交代了几句,就跟着林海凤走出台球室。
外面的风很凉,林海凤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望着他,故意说:“你越来越厉害啊,居然跟阿妈吼!”
“他不听我解释,只会一个劲儿训我。”林一龙还很委屈地样子。
“好吧,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赵胜那小子很烦的,整天缠着我,我都不想理他了,还要冲过来!他撞上了树,是他自己没站稳,活该!”林一龙挺着脖子说,“他还好意思问我们家要医药费,我不揍他就算不错了!”
“那你有没有推人家?”
林一龙死撑着说:“我那是随手的事!”
“既然你推了他,他受了伤,这就跟你有关,你理应赔人家钱!你做错了事,阿妈说你两句,怎么了?难道,非得等阿爸回来揍你一顿!”
“打就打呗,我不怕!”
林海凤看他较劲的模样就头疼。
“谁喜欢打你呀,还不是你不听话,明明做错了事还不承认,阿爸气不过才打。他下手轻,换作别人,打断腿再说!”
“真狠!”
“哼,别仗着阿爸阿妈宠你就为所欲为,你想学大柱哇!”
“胡说八道,我跟那货不是一路的!”
林海凤一脸嫌弃地道:“你还不如他呢,至少他不敢吼大伯母!你呢,把阿妈都弄哭了!”
林一龙知道错了,垂下头。
回到店里,林海凤故意去后面扫地,听到弟弟支支吾吾跟母亲道了歉,暗松了口气。弟弟秉性善良,只要动之以情,很容易解决问题。可是,那个受伤的同学是个坑,断了锁骨,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医药费不贵,就怕他们家狮子大开口。
深夜,父亲回来了。
林海凤没睡着,听到楼下传来他们细细碎碎的说话,听不清楚,还夹着几声叹气。
有那么一霎,她心里有点失落,觉得父母骨子里重男轻女,太在乎弟弟。如果换成自己那样,他们必然不会如此操心。不过,转念一想,她也不恨他们,毕竟他们从小生长的环境,所受的教育注定了他们的价值观,很难改。
他们也不是不爱她这个女儿,方式不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赵胜家来人了。父母带着赵胜出现在店门口,沉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许玉娇赶紧过去招呼他们进来坐,又是端茶,又是送水。
对方不好意思了,赵胜的母亲说:“我们是来说事的!”
“是我家阿龙不懂事,推了你家孩子。等下,我叫他来跟你们道歉!”许玉娇唤了好几声才把林一龙叫出来,拽着他的胳膊逼他道歉。
“阿妈,不全是我的错!”
“没什么好倔的,给我道歉!”许玉娇提高声音。
“不用了!”赵胜斜了他一眼,有些紧张。
“这个不要了,我们还是谈谈怎么补偿我儿子的问题。”赵胜父亲憋了很久,涨红了脸,“我们的要求不高,赔两百块钱算了!”
“两百块!”林一龙低吼,“你们怎么不去抢?”
“阿龙!”许玉娇瞪了他一眼,赔笑道,“你家孩子都医药费,我老公已经付过了,现在就剩下他的营养费,你们的误工费……我问过医生,一般这种情况,只要孩子在家里修养一两月,基本就能好!”
“说吧,你打算给多少?”
许玉娇略微一沉吟,道:“一百块!”
“太少了,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跟我讨价还价!”赵胜的母亲站起来,指着他们骂“开黑心店”,“纵子行凶”,然后哭哭滴滴坐在门口,控诉林一龙是小霸王,欺负弱小。
林海凤听了一会儿,肺都快气炸了!
多大一点事啊,医药费全付了,还给他们一百补偿,他们竟然嫌少,故意坐店门口闹。林正平兄妹带着巧巧去了乡下,说去休整嫁桔园。
家里就她和两个孩子,许玉娇感觉力不从心:“不要吵,我不是这个意思!”
“得了吧,我知道你家有钱!开店买地基,店里生意一年四季都很好,没有淡季。不就两百块,多你们来说毛毛雨!”
“我们钱又不是抢来的!”林海凤插嘴说, “他们两个都有错,我妈分担了大部分开支,已经仁至意尽!”
赵胜母亲不依不饶,骂的很凶。
“好了,你们去法院告好了!”许玉娇懒得跟他们吵架,指着大门,“你们走吧,我不欢迎!钱的事,你找教育局,投诉学校管理不善,也可以根据法律来告我们!”
赵胜父母傻了眼。
等了一会儿,他母亲缓下面色:“我们是来解决问题,不是闹事!你能给我们再加多少?”
“就一百,再不要,我一分不给!”许玉娇理直气壮,“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其他的,我没有义务给你!我女儿说得对,论责任,我们最多承担一半!!”
“好吧,一百就一百!”张胜父亲站起来,不耐烦地说。
“可是,我们……”
“别扯了,还嫌在这儿大喊大叫不丢人?”
“好吧!”赵胜母亲只好道,“依你!”
“等等,空口说白话,无凭无据,写个和解的条子吧!”林海凤起的笔,刷刷刷一呵而成。签字完,许玉娇将一百块钱交给张家,说了些客套话。
他们一走,许玉娇又叹气说:“一个月白做!”
“有什么的,我赚了还给你!”林一龙说。
“我们一家人,我还稀罕你还钱。论欠我的,你从小到大吃用,不都是花我的钱?”许玉娇气不打一处来。
林海凤见状,赶紧说:“要还的,让他还!”然后冲她使眼色,“你去摆小摊赚!要是挣不正当的钱,那就算了,会脏了咱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