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林燕灰溜溜地逃回来了。
林海凤正在扫地,抬头撞到她的表情,就知道相亲肯定不成功,问起来才知道那个老光棍多变态,居然一见面就摸了她的手,还说比上次那个寡妇滑嫩。
林燕吓得一抖,当场就翻了脸,连午饭都没吃,飞似的逃出小吃店。到了车站,她排了很长的队到窗口,掏遍口袋才发现没带钱包,于是,一个人走回来,足足走了三个小时,脚都走出水泡来了。
“呜呜呜,我就是饿死也不嫁给那个老头!”她捂住脸,伤心的哭起来,“他看起来像五十多岁,笑得满脸褶子,头发都掉了大半,脑门上就一撮儿!”
林海凤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像姑姑这么贪吃的人,竟然连饭都不吃就跑了,可见是何等惊悚。
“不嫁就不嫁,哭什么呀!”许玉娇过去按着她的肩头,“你再哭,别人还以为你吃了大亏呢!就当被狗舔了一口!算了,等下你哥就带巧巧回来了,到时候让孩子看到你这样不好!”
林海凤赶紧给她递毛巾。
“我下次再也不去相亲了!”林燕望着许玉娇,感激地说,“二嫂,咱们林家,我知道属你的心最好!以前我对不住你,我……”
“不说了,谁没有落魄的时候!”许玉娇温和地道。
林海凤脱口而出:“可是,奶奶还是会逼姑姑去相亲的,她想靠嫁女儿赚一笔订金,好救济大伯家!”
“不要乱说话!”许玉娇喝止。
“阿凤说的对,我娘就是这么想的。她心里全都是大柱,当年算命先生到我们村,说这孩子虎头虎脑,鼻梁高,耳朵大,将来会当官。我娘就听进去了,什么好东西都往大嫂家搬,讨好他们,指望将来当老夫人!”林燕这次算想明白了,气愤地道,“就大柱那熊样,能有什么出息,我看还不如阿凤!”
“这话可不能让他们听见!”许玉娇提醒。
“怕什么,我又不求他们,就算求也没用,他们不当我自己人。我无家可归,还不是二哥二嫂照顾,给我娘俩饭吃,屋子住!”
林海凤觉得姑姑开窍了,笑着说:“你能想通最好啦。奶奶和大伯母看不起你,不就是嫌你赚不来钱吗,你要肯吃苦,自己有钱了,还看他们脸色干嘛!”
“现在钱不好赚!”林燕垂下头,唉声叹气。
“你帮我阿妈店干活,认认真真的,让我阿妈给你开工资!”林海凤拉着母亲的手,给了一个眼色,又说,“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偷懒,那就走!我们家也养不了你一辈子!”
“阿凤,不要这样跟姑姑说话!”许玉娇装作生气的样子喝止。
“没事!没事!”林燕望着她说,诚恳地说,“我也想好好干,混个人样!”
***
林海凤被学校处分了,平日里熟的,不熟的同学们都来安慰她,有些还会帮她说话,批评学校管的太死,不公平。其实,只要不开除,她都觉得可以接受。至少她还留在学校读书,以后还有机会考大学。
“被处分了没办法评三好学生!”赵小琴尤其愤慨,痛心疾首地道,“去年你考了第一,没评上,多可惜哇,今年又出这种事,真是……天妒红颜!”
“别滥用成语!”林海凤心态平和,只问,“这个影响不影响我拿奖学金?”
“不影响!”
“那就ok!”
赵小琴难以置信地道:“受处分多丢脸,你居然只在乎钱!”
“我是因为开店被处分,又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有什么丢脸的?”林海凤不以为然,扯了扯嘴角,“我爸妈都支持我,站在我这边!”
“那感情好!”赵小琴羡慕地道。
林海凤忽然想到她是孤儿,又觉得自己秀了一把优越感,心里不好意思,赶紧撇开话题:“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探险!”
“???”
“我就问你去不去!”
“当然去!”赵小琴拽拽地说,“我就想找死!”
林海凤咨询过,这次城东村要拍卖的土地在洛河边上,附近是小树林和田头,长满了杂草。
民国时,这儿出现一桩悬案,打铁师傅生了个漂亮的女儿,有一天在林子里被人奸污,砍了四五刀,不知道是不是命硬,还是歹徒扎歪了,她竟然一个人爬到了五百米外的人家,求他们报警。
当时,她浑身血淋淋的,头发凌乱。那户人家也吓得不轻,赶紧去找人来,可是,其他人过来看时,那女孩已断了气。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杀她的凶手?
有人说女孩活着爬到他家门口,还会说话,应该告诉了他们谁是杀人凶手,可是那户人家怕被打击报复矢口否认,即便打铁师傅跪在他们门口苦苦哀求,他们也不松口!也有人说女孩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凶手叫什么,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但是,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推测,女孩就是那户人家杀的,其他故事都是他们欲盖弥彰,推卸责任的手段。
林海凤带着赵小琴进去树林,说完这个故事,她的小脸都吓白了。
“亲,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说出来,我一定改!”
“怕什么,我又不杀你!”林海凤哑然失笑,弯下腰捡起一片红色的叶子,揉碎在指尖,“我来是想看看他们拍卖的地。”
“你想买吗?”
“嗯,价格便宜,适合买!”
“你刚才不是说,这一片曾经死过人,你还敢买来盖房子住?”
林海凤轻猫淡写地道:“那是民国的事了,我也是听老阿公说的。地球就这么大,人类至少过了几千年,那一块地没死过人呀!我不迷信的,不信那个邪!”
咕咕……咕咕……
池塘里传来水泡炸开的声音。
赵小琴不由得打了个机灵,指着林子深处:“听,那是什么声音?”
“鸟叫!”
“不是,鸟叫是叽叽叽叽叽,那个声音呼呼,有点像什么东西在喘气……”
“得了,别自己吓自己!”林海凤推了她一下,笑道,“这不是原始森林,没有野兽,最多就是松鼠和野兔!你呀,别太入戏,把我说的心里也毛毛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你仔细听!”赵小琴虎着脸说。
林海凤瞪着她,一脸无语。
忽然,凭空响起一个洪亮的男声:“喂,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都吓得不轻,差点拔腿就跑。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草丛中闪出来,身上披着厚厚的军大衣,胡子拉杂,眼皮子耷拉下去,露出一对精亮的眼睛。他的腰间挂着绳索,像是电力局或维修公司的员工。
“叔,我们只是路过!”林海凤抢着说。
“这附近都没人,你们怎么走到林子来,是不是迷路了?”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走。”林海凤拉了拉张小琴,故意说,“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啦!”
“喂,明明是你要来……”她很不服气。
那中年男人望着他们背影消失,抽出小瓶二锅头,灌了一大口,嘟囔:“现在的学生,哪里都会钻!”上次,他们在山顶上作业,在红薯洞里发现一对,冻的瑟瑟发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回来的路上,赵小琴说以后打死也不去洛河了,阴森森的,后脖子直发凉。她说回去还要喝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去去寒。
“我觉得那地方不错!”林海凤兴冲冲地道。
“不会吧,哪里不错了?”
“那块地旁边就是河,附近视野开阔,到时候肯定会弄成一个大公园。公园附近有停车场,出入也方便。”
“切,你又不是市长!”赵小琴嗤之以鼻。
林海凤不以为意,心里只是盘算着怎么说通父母拿出钱来买地。可惜,第二次给他们说计划,还没说到重点就被打断了。
“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拿所有的钱去买地的!”许玉娇有点恼火,“家里的账还的差不多,手里稍微积了点钱,我可不想全扔水里!”
“阿龙要到城里来读书,我们迟早要买房的!”
“那就等有便宜的房子再说。大不了我再存两五年十年,我就不信了,我们一家辛苦的赚钱会买不起一套房子。”
“以后房子可以买,但是地没得卖的!”林海凤着急地说,“你不买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只有买了地,我们在这个村子才能扎根下去。到时候自己的房子想盖几楼就盖几楼。如果拆迁拆到还能赔偿一大笔钱。”
“你不要白日做梦了,那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拆迁?”许玉娇嗓门也大起来,气呼呼地说,“你不要被那些宣传广告给骗了,都是哄人的!”
“我没有看广告!我只是……”林海凤不知道怎么解释,涨红了脸。
林正平闻声下楼来,奇怪的问:“你们俩吵什么?”
“没有,是阿凤又劝我买城东村的地!我说过了不买不买,她还是要来烦我!”
“那就买呗!”林正平随口道。
“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啊?”许玉娇直接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