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地段优势，还是最近天气转凉，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一波波的客人来，林正平夫妇经常忙到半夜才关门休息。来店里吃串串的，除了学生，附近的居民，还有一些外来务工人员。这片地区这两年搞开发，进驻了好些外地的企业，来来往往的人员复杂，。
学生和附近的居民一般吃了晚饭就走，没有吃夜宵的习惯。那帮人晚上加班结束，成群结队的过来，不止吃串串，还要喝酒，吵吵闹闹。
有一次，他们喝高了，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一个高高地抡起凳子，另一个默默地抓了两个空啤酒瓶，眼看就要拼命。最后，众人好说歹说，他们才各自退了一步。
这钱赚的太不踏实了！
许玉娇整天提心吊胆，害怕出意外！
“呃，要不我们晚上早点关门吧，到九点就结束！现在啊，我一听他们拍桌子，高声说话，心跳就加快！”
“你傻啊，有钱还不赚！多赚一点，我们可以给儿子盖房子呀！”林正平倒是挺喜欢跟那帮人混在一起的。他们一口一个老板叫的热乎，拉他一起聊天，有时候也给他灌两杯酒。
林正平受了感染，豪气地拿出烟来发一圈，还主动给他们打折。
几天下来，他们就熟络起来，动不动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晚上，林正平喝了好多酒，脸红成猪肝色，走路都不稳了，摇摇晃晃。对方那个圆脸的胖子还不善罢甘休，又开了一小瓶白酒，要他一口闷。
许玉娇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挡：“行啦，他已经醉了，不能在再喝了！”
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可是那帮人来劲了，笑话林正平外强中干怕老婆，还起哄让他喝。
“你要是喝了就是个真男人，不喝的话认怂！”
许玉娇听得恼火，冲过去就把酒瓶收了回来：“不卖了，都这样还喝什么？”
“你别管，闪开！”林正平粗声粗气地命令。
“是你醉了，去楼上睡会儿！”
“我没醉！你看你，瞎着急个什么劲，我不过就是喝两口酒，有什么的？”林正平觉得丢脸，特别生气，借着酒劲将她一顿数落，“你长得丑倒也罢了，脾气也不好！我就知道你来城里后，心变野了，整天指使我干这干那，赚了钱就一个人偷偷藏起来。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我不喜欢！”
“你嫌我丑……”许玉娇呆呆的望着他，喉咙像堵住了似的，满肚子的话却说不出一句来，颤抖着拿出钥匙将抽屉打开，把装钱的袋子重重地扔到他怀里。“你想管钱是吧，好啊，你拿着，抱着你的钱去死吧！”
“你就知道发脾气……”林正平的话没说完，她转身上楼了。
那帮人觉得闹过火了，赶紧结了账走人。
那一夜，两个人分开睡。
林正平跟儿子挤一张床，呼呼大睡，许玉娇躺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一直以为自己努力付出能有所回报，结果……
丈夫竟然嫌弃她长得丑！
她觉得既心寒，又绝望，因为这个是她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她太傻了，以为自己温柔善良，无私付出，能得到他真心回报，其实都是一厢情愿。难怪，妹妹提醒她要对自己好点，因为男人不可能对她真心好！
第二天，许玉娇像往常一样爬起来做早饭，不同的是只做了自己和儿子的，送他出门就开始忙开了。半个小时后，林正平下楼来，看着两个空碗，生气地说：“我们两个吵架，你怎么连小燕和巧巧的份量都不放？他们招你惹你了？啊？”
这男人真是的，直到现在还不明白状况！
“那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的！”许玉娇看也不看他，冷冷地道，“你爱做去做，与我无关！”
林正平的脸刷地黑了。
林燕知道他们昨晚吵架了，她陪着女儿躺下，懒得爬起来劝，故意装睡着了。现在看他们闹的挺僵，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让我来做吧！”
“不用了，旁边有早餐店，我买点包子豆浆吃！”林正平大气的一挥手，拿了零钱就去买了。巧巧不懂事，还乐呵呵地说：“好哇！舅舅，我最喜欢吃大肉包子啦！”
“你喜欢，以后天天买给你吃！舅舅别的本事没有，赚点包子钱还是行的！”
许玉娇听了，差点吐血！
到了中午，林海凤像往常一样来店里帮忙，见母亲眼睛肿肿的，神色不大好，还以为整天熬夜开店累的。
“阿妈，晚上你早点休息，不要干的太晚！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最重要，要不然人累垮了还得花钱去医院！”
“嗯嗯，我知道！以前太傻了，不懂照顾好自己！”许玉娇眼中射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恨意，“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九点就上床睡觉，其他一件事情不管！”
“这样最好，早睡早起，身体好！”林海凤还以为母亲想开了，赞许道。
林正平正在给客人找钱，余光瞥见他们母女说话，愣了愣。他很想过去打个圆场，可是甩不下这张脸。
“阿凤，过来帮我一下！”林燕在门口喊。
林海凤正在擦桌子，有点不乐意，拖了一会儿再过去，林燕没让她干什么，一来就俯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爸妈昨晚吵架了，现在谁也不理谁，你找个机会劝劝他们吧！”
“啊，他们吵架了吗？”林海凤很惊讶。
“你读书读傻了，这么半天都没看出来？”林燕嗤之以鼻，又可怜兮兮地说，“他们这样闹，害得我夹在中间像受气包，两边都不讨好！”
“我知道了！”林海凤回去继续擦桌子，看了看父亲的表情，又看了看母亲，更加确信林燕说的话，他们在冷战！
隔壁张大财夫妻最近难得不吵了，结果自己父母又闹成这样……林海凤感觉头疼，可是，没办法，他要是不站出来的话就没人了。
一个小时后，店里客人少了。
林海凤见父亲去后面劈柴了，压低声问母亲：“你跟阿爸吵架了吗？”
“我们的事你别管！”她冷着脸，眉头紧皱。
“我不是管你们！就是想跟你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许玉娇：“……”
“阿爸怎么惹你生气了？说来听听，我帮你去说说他。他这个人嘴笨，又不懂别人的心思，经常办错事！”
“他哪里笨？他才是最最聪明的人，整个家里就属我最蠢，蠢的无药可救！”
林海凤看她眼眶红了，隐隐心疼。
“阿妈，有什么委屈说出来！”
“你阿爸没良心！”许玉娇哽咽道，“我这么辛苦保持家，在他眼里没一点功劳，他不体谅倒也算了，还嫌我管太多！”
“可能是阿爸昨晚喝醉了吧！说的胡话！”
“不，那叫酒后吐真言！要不是这几瓶酒，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心呢！我说上次他怎么说张大财福气好呢，原来是垂涎人家老婆的美色！”
林海凤一怔，赶紧制止：“阿妈，这话不能乱说，得有证据！”
“算了，不说他了！”许玉娇垂下头，等了一下，又望着林海凤，“要是我跟你爸离婚，你跟谁？”
“我两个都要！”
“一定要选择一个呢？”
林海凤特别讨厌这样的选择题，就像问你左手右手砍掉一只，问你选择哪只，到最后只有伤害。
“我选择阿爸！”
“为什么？”许玉娇很震惊，断断续续的说，“你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都站在我这边……你说过的……”
“你们要是离婚，我觉得阿爸一定会选阿龙，所以，我选择阿爸。”林海凤顿了顿，动情地说，“弟弟是无辜的，我不想他失去阿妈，又失去我！”
许玉娇呆了呆，忽然捂住了脸。
林海凤看到她肩头抖动，心中很后悔说那样的话，可是没办法，一家人若要完整，必定是相互妥协的结果。母亲骨子里依赖父亲，离不开他，现在闹脾气是因为受了冷遇，不甘心，即便离婚，她也不会快乐，因为她无法找到一个男人像父亲这样对她。
“阿爸心里有你，他要是有花花肠子，早在外面玩飞起来了。哪会整天窝在店里跟你一起干活，他说小玉漂亮，可能就是恭维人家！你不要多想！”
“他嫌我长得丑，还爱管他！”许玉娇又说。
林海凤盯着母亲的脸，不敢说实话，怕又打击到她。以前，母亲是丑，可是，至少还年轻，皮肤水灵。这两年开店起早贪黑，她的头发都白了好多，皮肤皱巴巴的，这样外貌跟美是没关系。可是，一家人相处久了会视觉疲劳，美的不会觉得美，丑的也会变得耐看。凭心而论，父亲骨子里并没有嫌弃她，甚至还很依赖她。上次，她说腰疼，父亲就紧张，到处找治疗偏方，还帮她揉。
“他那是气话，姑姑说他喝醉了酒，还有，他这人特别爱面子，说这些话不过是想挽回可怜的面子！”
“就他要面子，难道我不要吗？”许玉娇气愤地说。
林海凤知道她有一股子气消不掉，便道：“阿妈，你不要生气，我帮你去说说阿爸！”
“哎？不用……”
林海凤不顾阻拦，还是去后面找到了父亲，他正在弄柴火，将劈好的一块块叠整齐。见林海凤来，赶紧停下，过来紧张地问：“你妈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