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那是谁？”
赵小琴摇了摇头。
背后，忽然有人喊：“林海凤，去一下楼上办公室，冯老师叫你！”
“哦，知道了！”
林海凤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检讨书还放在教室，又跑过去拿，中途撞到一个穿红毛衣的女人，被臭骂了一顿。她一边道歉一边跑进教室，拿了东西就上楼。
快到办公室门口，她听到尖锐的争执声：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这样包庇她是什么意思？必须处分她，不处分她，我怎么向学生家人交代？”
“这事情得查清楚！”
“还查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
……
林海凤站在门口，怯怯的唤：“冯老师，你找我？”
两人停下，不约而同的回过头。
这时，林海凤才发现又是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她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乌黑的长发披下来，露出鞋拔子脸，眉毛弯弯的，挑的很高，下面一对微突的大眼睛闪着凌厉的光，嘴唇猩红，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
两人对视五六秒，红衣女人转身走到窗口避开。
林海凤却像被雷劈了似的呆在当场。如果她没认错，这人就是陈建宇的妈妈，那个她一想起来都会做恶梦的婆婆秦艳红。
“咳咳！”冯老师清了清嗓音，坐在椅子上，示意林海凤进来。然后，注视着她严肃地问，“你父母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
“十块，跟大家差不多。”林海凤顿了顿，又说，“不过，上个月给了，这个月还没给。我妈最近手头紧，说是等下周她卖了东西再给我……”
“十块，不少了！有些同学每个月才五六块钱，省吃俭用，也能过得下去。你父母都是种地的吧，很辛苦，你要懂得体谅他们，省点花，要是实在太困难，可以向学校申请补助。”
“不用啦，我够花！”林海凤赶紧说。
冯老师不悦的抿了抿嘴角，盯着她：“我昨晚跟你说过，做人要诚实，脚踏实地。你要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不会改正。我也帮不了你！”
“呃，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林海凤终于憋不住了，扬手保证，“您放心了，我高中不谈恋爱！以前是一场误会，我真的没有谈！”
站在窗口的秦艳红冷哼一声，转过头瞪着她：“冯老师，你就别妇人之仁了，对付这种小妖精，不来点厉害的，她是不会说实话！”
“什么小妖精，你是谁啊？”林海凤不由地火了，怒目而视，“我做了什么，你这样骂我？”
“你不止勾引了我儿子，还偷了他的生活费！”
“胡说！”林海凤涨红了脸，“我根本没有偷！”
“你还不承认？”秦艳红扯着嗓子说，“冯老师，文的不行，来武的，叫人去搜她的东西，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你敢！”林海凤上前一步。
秦艳红“哟喝”了一声，骂：“这小贱货还敢跟我横！”
他们一吵，吸引了外面的人，将办公室围得水泄不通。冯老师觉得这样影响不好，站起来劝阻：“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要骂人。”
“我看你就是想包庇她！”秦艳红像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你说你从一个穷山沟调到这儿来，不好好教书育人，你帮一个小狐狸精干什么？”
“够了，这是学校！”冯老师也火了，瞪了她一眼，又望向林海凤，缓下语气，“如果你拿了，赶紧还回来，我可以保你……”
“我没拿！”林海凤坚绝否认。
“叫人去搜！快去！”秦艳红来劲了，往凳子上一坐，咬牙威胁，“要是这事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去校长那儿告你去！”
冯老师拿她没办法，正好看到张笑挤进来看热闹，便让她去寝室看看。林海凤不相信她，想阻止，可是又怕别人觉得自己心虚，只好作罢。
过了一会儿，张笑回来了，环视一周，然后掏出一个布包，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十五块钱：“老师，我找到了这个。”
“这是我暑假赚的。”林海凤急了，赶紧纠正。“不是偷的。”
秦艳红一下子窜了起来，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抓着钱在冯老师面前晃来晃去，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般得意洋洋：“你看，你看，这是什么？人脏俱获吧？我说人不可貌相，你还心软，帮这个小贱货说话！”
“我说了，这是我的钱，是我辛苦赚的！”林海凤提高声音争辩，可是，没人听她的，包括外面围观的同学。
“咦，看不出来她真的偷钱！”
“哎，这是谁呀？”
“高一（1）班的女生！太丢人了，居然上学第一个月就偷钱。以后，我们要防着她点，离远一点。”
“这会不会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钱都找到了！你不会是想当她帮凶吧？”
……
林海凤的双耳充斥着各种恶意的揣测，热血直升脑门，她感觉身体失重，双腿变得绵绵的，秦艳红那身火辣辣的红衣服在眼前不停地晃，刺激得她眼眶发热：“不要说了，我没有偷东西！没有！”
“哼，这回钱都在你袋子里找回来，你还想赖吗！”秦艳红尖锐的声音就像刀子似的，割得人耳朵疼。她上前一把攥住了林海凤的肩头，使劲地摇来摇去，“你这小贱货，还敢勾引我儿子？记着，你要是再跟他见面，我打断你的狗腿！”
“行了，行了，放开她。”冯老师觉得林海凤脸色不对，上前劝阻，却被秦艳红一把推开，差点摔倒在地。
“你们谁也不许帮她，要不然，别怪老娘不客气！喂，你们这帮学生看什么，快去找校长，找校领导，我抓了个小偷！”
“恶妇！”林海凤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她的手，只听见嘭的地一声，她连连后退，撞到了桌角，瘫坐在地上，眼转子一转，便干嚎起来：“啊——疼！疼疼！……我腰被这小贱货给撞断了，疼死我了……疼，疼……”
冯老师的唰地白了，赶紧上前去扶起她，抬头撞见林海凤不动，焦急地道：“傻丫头，你摊上大事了！知道她舅舅是谁吗？”
“舅舅？”林海凤一头雾水。
在她印象中，秦艳红是个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整天除了打麻将，就是去逛街买衣服。老公性格懦弱，原先在乡下教书，后来靠关系调到城里。亲戚之中好像是有个当官的，能力挺强，后来，陈建宇毕业也是靠那人进入国有企业当上部门经理。
“还愣着干什么，快道歉！”冯老师催促。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死劲地抓着我，抓疼了我才推开她！”
秦艳红听了，又瞪圆了眼睛：“你看看，这丫头长得一张利嘴，不仅做贼，还想杀人呐！今天，你们学校不处分她，我不走了！”她推开冯老师，往她的位置上一坐，气呼呼地抱着胸口。
这时，校长和教导主任闻讯赶来。
“冯老师，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校长五十多岁，又矮又瘦，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说话口气很严肃。
“这是……”
秦艳红不待她开口，抢着告状：“你们学校的女生，太不像话了！不仅勾引我儿子，还偷她的钱……”
“这位女士，请您不要说话。我问的是冯老师。”校长说话虽轻，但威严十足。
秦艳红一向欺软怕硬，张了张嘴，硬是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我们班的林海凤和她儿子谈恋爱，后来，她还说钱丢了，怀疑是林海凤偷的。”冯老师尽量把话说得公正点，可是，秦艳红不干了，扯着嗓子说，“明明就是她偷的，人脏俱获！你们瞧！”她抽出了两张钱，又在众人面前甩了一圈。
林海凤气得差点吐血，握紧了拳头。
“你就是林海凤？”校长转眸望着她，镜片后面的目光闪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光，“你自己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林海凤觉得他不像坏人，勉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说：“第一，我没有跟这位女士的儿子谈恋爱。她儿子曾经是我堂哥的同学，我们加起来也就见过两三次面，没有私下交往过。第二，她手上拿的钱是我在暑假时摆摊卖健美裤赚的，哦，还有十块是我的奖学金。我一直藏着，这点我妈知道，你们可以去查。”
“就这样？”他问。
“嗯，我是被冤枉的！”林海凤说到这，望向秦艳红，“这位阿姨，你可以把我的钱还给我了吧？”
“你，你……”她气得脸色微微发青，手一直在抖，忽然，高高地扬起想打过来。校长眼尖，一个箭步过来挡住，抓住了她的手腕甩来：“这是学校，不许打人！”
“你们当老师的不教育学生，让我来！”
“事情没查清楚，我们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妄下推断！”校长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秦艳红拿他没办法，气呼呼地道：“你这是包庇！信不信，我去教育局告你！告得你连这个校长也当不成！”
冯老师吓到了，赶紧走到校长身边，小声说：“林校长，她舅舅是教育局的陈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