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还想出手帮忙，现在看来，暂时还不需要。
“张青峰，原来你在这儿哇！”有人兴奋地喊。
同时，一个胖胖的男生飞奔过来，热乎乎地想搂他的肩，撞到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不自然地缩回去，嘿嘿地笑。
“建宇那小子来了，约我们一起出去搓一顿！”
“没空！”他一口拒绝。
林大柱似习惯了他的冷漠，死缠烂打：“你看看我，一米七三，体重也一百七，你长这么帅，不用减肥，多吃点油水有啥关系啊？”
张青峰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陈建宇精明算计，不会白白付出，拉人吃饭，无非是多交几个家势背景好的朋友，为将来毕业谋工作打基础。林大柱一直傻不拉叽的帮他跑腿，还到处说姓陈的多仗义，可笑至极。要是他知道自己后来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后不后悔这些年吃的饭？
***
隔壁寡妇面店开张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阿芳穿着火红的皮衣，烫了卷头发，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她女儿秀秀却是旧花衬衫，绿色军裤，低眉顺眼地端碗，擦桌子，默默干活。
林海凤发现她长的挺漂亮，就算不打扮，瘦瘦高高，白白净净，一眼看去就会被吸引，忍不住仔细打量一番。
“老板娘，你打扮这么漂亮干嘛？你是卖面，又不是卖相！”有个中年男人大声起哄。
“看你说的！”阿芳脸不红心不跳的争辩，“开门做生意，当然是要收拾干净点。弄的脏兮兮的，谁吃得下饭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你说的都对！”
大家哄笑。
林海凤看了一眼隔壁的母亲，她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破了又补，袖子上染了油渍也舍不得扔。就那么今天穿一天，明天再凑合穿一天，一年又一年。
“阿妈，要不你也去买件新衣服？”林海凤过去，小声说。
“买什么呀，我衣服够穿，外套有好几件呢！我们开个小店，钱就是靠省出来，要是大手大脚，还怎么还债？”
“人家也开店，你看看！”
“呵呵，个人有个人的命，瞧人家眼红没用，人比人气死人！”
林海凤见母亲如此淡定，很是欣慰。这时，几个男生过来吃东西。他们吃着吃着，忽然讨论起了隔壁的秀秀。
“那个小丫头你们看见了没？我觉得眼熟，像一个人。”
“不像人，难道还像鬼啊？你小子谁不眼熟，只要长得漂亮！”
“不是，不是，真的！”那男生急了，抓了抓耳朵，“哦，我想起来了，以前在电影院看到过！他们在摆夜摊！”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啦！那个妖艳的老板娘勾引别人老公，摊子被人家砸了得稀巴烂！当时打的那叫一个狠啊，鬼哭狼嚎的！”
“喂，你们有没有认错？”
“准没错！难怪我觉得那个小姑娘很眼熟哈！”
……
林海凤听了，与母亲面面相觑。等那拨客人走了，林海凤走到母亲身边，小声说：“阿妈，那个阿芳看起来很有手段，你小心点啊，看紧阿爸！”
“说什么呢，你爸不是这种人！”
“我这是逗你玩呢，看你紧张的样子！”林海凤咯咯地笑起来，母亲恼了羞成怒，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呵斥：“你这孩子，没大没小！”
不知道是不是说什么开什么，几天后，林海凤去店里，发现母亲偷偷地抹眼泪，一问才知道她和父亲吵架了，因为隔壁的阿芳。
“你爸的胳膊还没恢复，那个阿芳叫一声，他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干活，那叫一个勤快！平时呢，我叫好几声，他都装听不见。我说他几句，他就烦了，现在一个人出去了，扔下我，连店也不管！”
“阿爸太过分了，我去找他！”林海凤气坏了。
母亲拉住她问：“你知道他在那里吗？”
“他还能去哪儿？要么在小店喝酒，要么去附近的老年协会看人家下棋，搓麻将……阿妈，你放心啦，我一定把他找回来！”林海凤轻轻推开她的手，又安慰，“阿爸要是真跟那个寡妇我有问题，不会生气。你别想太多！”
在外面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林海凤很泄气。不过，她还是去了一个不大可能在的地方——寡妇的面店里，结果人真在，还慢悠悠的帮人家修电表。
林海凤气得差点吐血。
“阿爸，家里这么忙，你在这儿干嘛？”
“你妈嫌我烦，说她一个人能解决！我就出来了！”林正平振振有词。
“她说的气话，你也当真！”林海凤恨不能将电表给砸了，冷言冷语，“你又不是电工，干嘛帮人家做这个？”
“别小看你爸，我以前跟老师头学过几天，我们家的电线都市我弄的！”
林海凤无力吐槽。
她才不是小看父亲，而是看不起。一开始，她高估了他的自尊，觉得他刚吵完架，不会贱兮兮地去找人家寡妇，结果……
“阿爸，我们回去吧？”
“不急，等我换好保险丝！”林正平认真地说。
林海凤看他一只手开盒子的费劲样，气不打一处来：“阿爸，你帮人家修电表，收多少钱？”
“看你，都是邻居，谈什么钱！”林正平不以为然。
这时，阿芳闻声从楼上下来，娇滴滴地说：“阿平，你说要帮我修好的，说话要算数！等下，我还要做生意呢！”
“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搞好！”林正平拍了拍胸口。
林海凤看得出父亲不想走，心里虽然生气，可是当着外人的面，没说破。阿芳是个精明的女人，擅长利用男人的同情心。
如果让她知道母亲在生气，她更得意！
“阿爸，你什么时候能修好？”
“快了快了！”
林海凤也不走了，干脆坐下来等。这时，阿芳的女儿秀秀从后面给过来，手里抱着一只装满菜等塑料桶，显然刚洗回来。
阿芳斜了一眼，不满地数落：“手脚这么慢，洗点菜要一上午。我说你随便洗一下怎么啦，干嘛那么仔细？”
“不洗干净，让别人吃了不好！”她怯生生嗯应。
“怕什么，又不是你吃！”
林海凤呗秀秀的话震饭，再次看她时，眼神都不一样了。真没想到哇，这个坏心肠的老妈，竟然养出了一个文静善良的孩子！
“秀秀做的没错，万一吃坏肚子，客人闹起来，你们店都开不下去！”林海凤站出来帮腔，笑道，“洗干净点有什么不好？我家的菜，我妈就洗的很干净，起码子两遍！”
“你妈死心眼，谁要学她呀！”
“这不叫死心眼，叫踏踏实实！”林海凤据理力争。“我妈品德好，人善良，不像有些女人一样乱来！”
林正平见状，呵斥：“丫头，别乱说话！”
阿芳冷哼一声：“乱来也要资本，你妈长得那么丑，男人又不是瞎的，怎么喜欢她？！”
“你！”林海凤握紧拳头，差点想打她。
林正平也被刺激到了，扔下扳手说：“这活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吧？”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会……”阿芳急了。
“我眼神不好，看错了！”林正平跳下凳子，拍了拍手就回去了。
林海凤觉得好笑。
那个女人有时候挺精明，又会演戏，又会算计，可惜她唯独无法理解一点，林海凤的爸妈之间是有感情的。当年，父亲想娶母亲，所有人都反对，奶奶火冒三丈，甚至以死威胁，可是，父亲铁了心要娶，还拿出菜刀了对抗！
后来，林海凤听父亲说相亲之前，他就听说过母亲的遭遇，第一次见面时，她一直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自己的脸眼睛，说话细声细气，特别温柔，父亲觉得挺好笑，后来，媒人拿了两个苹果，她只挑烂的吃，把好的留给他。当时，父亲就心疼了，很想娶了她！
所以，这些年，母亲越苦越累，一回忆到曾经，心里还是暖暖的。
林海凤跟着父亲一起回到店里，他黑着一张脸说：“以后，我再也不去隔壁了！这女人，不是好人！”
许玉娇听得一头雾水。
林海凤过去，将刚才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她转怒为喜，嘴上气呼呼地说：“这人啊，就是欠的！”可是，眼神里充满温柔。
一霎那，林海凤仿佛又相信爱情了！
***
教室里，同学都来齐了。
林海凤一路小跑进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讲台上的班主任冯老师。他扶了扶金边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林海凤，你又迟到了！”
“对不起！刚才有事，所以……我下次注意！”
“下次又下次，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林海凤只能硬着头皮，将头埋的更低了：“不会啦，对不起！”
冯老师还想再说什么，张青峰忽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冯老师，请不要浪费我们的听课时间！”
冯老师脸色一僵，忍了忍：“那好，我们开始上课，大家把书翻到第108页，仔细读上面的那首诗，好好品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