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闻声，纷纷地转过头，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小脸一红，低头盯着课本。赵小琴也吓得不敢动了。
冯老师盯了她们一会儿，转身继续抄字。
赵小琴吐了吐舌头。
下课了，她见老师一走，便迫不及待地贴过来说：“你知道不？冯老师的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他女朋友跟别人跑啦！最近，我们得小心，要不然惹爆他，没好果子吃！”
“你怎么知道？”
“嘿嘿，嘿嘿……”
林海凤看她一个劲儿地傻笑，就知道又是捕风捉影听来的，没往心里去。上次，她说教导主任秦老师离婚了，老婆出国后就变了心，还找了个老外，他哭的稀里哗啦，还是没有挽回人家。林海凤信以为真，每次看到他都用同情的眼光。后来才知道，人家老婆在供销社上班，夫妻恩爱，只是有个女儿送国外留学，过年没回来，秦老师心情不大好，如此而已！
放学时，林海凤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店里帮忙，门口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林海凤，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冯老师！”她应了身，赶紧跟过去。从教室上了楼梯，然后进去教师办公室。这儿并不大，也就二三十平方，书柜教具占了三分之一，又摆了四张桌子。
冯老师坐在自己位置上，望着林海凤。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呃，是我上课没听讲吗？”林海凤怕谈话时间拖得太久，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认真听，上课不随便讲话！”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进学校后，闹出多少事，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一个人担着，校长早处分你了！”
“我就知道老师您嘴硬心软！”
冯老师面色缓和了些，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宽大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优秀的苗子，值得我好好培养，最近，你语文成绩下滑，该背的都没背熟！这样下去怎么行，你还想不想考上理想的大学？”
“想，当然想！”
“那好！”冯老师的手在她的肩头摩挲，嗓音低沉而温和，“以后夜自修，我有空时，给你单独辅导一下！”
“谢谢您！”林海凤一心想着去店里帮忙，又说，“我还有事，冯老师，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脸色微沉，却没拒绝。
林海凤说了声“再见”，急急忙忙跑出教室，跑着跑着，忽然感觉不对劲，刚才冯老师干嘛暧昧地摸她的肩头，还说以后单独辅导她。
“靠！”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忍不住爆了粗口。看不出为人师表的他，骨子里竟然藏了一段花花肠子！
小吃店里，生意很旺。
林海凤一过去就帮忙下次，串串。忽然，看到堂哥林大柱也在，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问他有没有给钱。
“自家人，要什么钱？”
“可是，我们开店做生意，怎么能让他每次来都白吃白喝！上次，他带四五个朋友来，充老大请客，吃了好几块钱，你都要一分钱！”
许玉娇难为情地道：“我要收了他的钱，回去，他妈四处说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吃东西给钱，丢什么人，不给钱才丢人吧！”林海凤不服气地道，“你不好意思开口，让我来！”
“你这孩子，别这么较劲啦！没多少钱，就当我们请他的！”
“阿妈！”林海凤拿她没办法。
那边，林大柱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拿了很多串串放牙罐里，吃的满嘴流水，大汗淋漓，那叫一个痛快。
旁边的女生看了，面面相觑。
林海凤放下手里的活，过去往林大柱身边一坐，笑眯眯地问：“这个月，大伯母给你很多生活费吗？”
“没有呀！”林大柱愤愤不平，“她可小气了，一个月就给我二十，完全不够花！”
“那你点这么多，不怕没钱……”
林海凤话还没说完，林大柱就笑了，眯起小眼睛，厚着脸皮说：“婶婶说了，让我随便吃！不用给钱！”
“你！”林海凤一口气呛住，直翻白眼。
林大柱像故意气她似的，又说：“我妈说要是我没钱了，就问我叔拿点！大家都是一家人，有困难找你们没错！”
林海凤：“……”
“要不是上次叔给了我五块钱，我回家车费都没了！”
林海凤心中咯噔一下：“那你还给我爸了没有？”
“叔不让我还呀！他说没有就算了！”林大柱得了便宜还卖乖，得意地说，“谁让我们都姓林呢！在我们村里以前，如果叔只有你一个女儿，死了之后，家产都得传给我的。我爸是林家长子，我是长孙！”
“幸好我还有个弟弟！”林海凤冷言冷语。
林大柱麻木，听不出来好歹，又说：“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我妈就让我也开店，在你们隔壁，让叔带带我！”
“行啦！别说了！”林海凤嗤之以鼻，“你家化肥卖的这么好，还需要我们带吗？”
“化肥农药进价贵，又镇上又开了两家，生意不好做。奶奶说你们一天能卖好几块，生意好的时候赚死了！”
林海凤就知道奶嘴巴不紧，把他们家的底都漏光了，没好气地说：“我们租房子要钱，水电费要钱，再加上有些人白吃白喝，怎么賺钱？哼，不亏本就不错了！”
“谁吃东西不给钱啊，下次，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林海凤被他的理解力给打败了！
林大柱一走，林海凤就去质问父亲为什么要给他钱，可是，父亲理直气壮地说他是自己的侄子，抵半个儿子，别说几块钱，就是家产分给他也正常。母亲还在旁边帮腔：“你爸说的对，亲戚不能太抠，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林海凤知道他们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说不通，只能作罢。不过，她还是要求母亲不要对林大柱太好，有些人天生就是头白眼狼，喂饱了之后，他会变得贪婪，最后反而把喂食的人给吃了！
母亲嗤笑，说她杞人忧天！
***
自从办公室回来之后，林海凤感觉班主任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探究中带着几分玩味，好像大猫看小老鼠。
“后天就要考试了，这次成绩计入成绩单，到时候影响年底评选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希望各位同学抓紧复习！”冯老师说到这，望向林海凤。“机会错过了就没了，要抓紧，将来才不会后悔！”
林海凤心中一沉。
放学了，她赶紧收拾东西，准备逃跑，可是，冯老师又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林海凤，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冯老师，我还有事！”
“学习重要，还是别的事重要？”他沉下脸训斥。
林海凤没办法，只好跟过去了。到了办公室，他关紧房门，转过身，别有意味地凝视着她，缓缓地道：“这次考试很重要，我已经跟你说了，是要计入档案的！”
“我会努力的！”林海凤赶紧说。
冯老师像得到了默许，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如果你想成绩好，就要听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是几个意思？
林海凤在心中吐槽，成绩好跟听话有毛关系？可是，不敢反驳，脸上仍挂着温顺的表情，生硬地笑了笑：“老师说的对，我知道了！”
“坐下！”他命令。
林海凤一怔。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要听我的话！”他故意摆起面孔。
林海凤“哦”了声，只能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咬住下唇。她有一种冲动，想抡起椅子把他暴打一顿。
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冯老师过来，手又落在她的肩头，用力的握了握。
“我就喜欢听话的学生！我听别的同学说你家境不好，父亲出了车祸，摔断胳膊，刚动过手术，现在一定很缺钱吧？”
“是谁说的？”林海凤想到了八卦的赵小琴。
“这个不要问！”冯老师有些不耐烦，又说，“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可以帮你拿到学校的奖学金。一等奖学金有一百，够你用一个学期！”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林海凤故意将学习两个字咬得很重，暗示他自己只想学习，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往下游走，她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老师，不要碰我……对不起，我不习惯别人碰我，我怕痒！”
“你这样怎么行？”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林海凤慌了，赶紧说：“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获得奖学金，谢谢老师的鼓励！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然后，不待他反应过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逃走了。
冯老师看着她的背影，握紧拳头，很生气。
就在林海凤逃下楼时，一个笔挺的身影悄然从另一个办公室出来，他追着她下去，可是尽头拐了个弯就没影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站在那儿，自言自语：“这丫头，跑的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