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虞殊问2019-11-14 09:313,196

  僧衣青年自踏入这座宫殿起,就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全程都由崔冲替他说了。

  齐郁在心里忍不住翻白眼,不愧是老狐狸教出来的小狐狸,分明是他自己想去南境,话却让崔冲说,崔冲是他的老师,他哪敢轻易反驳自己的老师?

  大周信佛也重礼教,他今日若敢顶撞师长,明日御史台的跟儒生们的弹劾奏疏就会像雪片一样飞过来了!

  崔冲斜了齐郁一眼,“陛下,南境一事,老朽想替我家孙儿求一个机会,还望陛下准了他这一片爱国之情。”

  齐郁沉默了,心想,反正这个崔崖他不喜欢,这世上敢违逆他意思的人除了云萧,另一个人就是他崔崖了!这人宁愿遁入空门都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他的赐婚旨意还没进门,他自个就先跑到城外远山寺出家了,气得他一口老血梗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的,还得腾出时间安抚女儿。

  回想起那段日子,不光是他受气,还连累的禾嘉整日以泪洗面,里子面子什么都没剩下,偏偏人家身在寺庙,他又不好拿人,只能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齐郁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眼神落在那僧衣青年身上,早年他也曾见过崔崖,那时崔崖还未及冠,小小少年郎,便已隐约显出风华来,端的是谦谦君子,皎皎如月明,任谁都会念一句此子不凡。

  哦,也确实挺不凡的,敢以如此决绝的方式拒绝赐婚,普天之下,他可是头一个!

  齐郁可谓是恨他恨的牙痒痒,但同样的,他的能力也让他喜爱的无法放手。

  崔冲是他的老师,不但是当今大儒,年轻的时候更是名冠天下的少将军,以一己之力抵抗了辽国大军,虽然最后因为受伤隐退了,但早年一直担任枢密院枢密使,统管兵部。试想,由这样一位天资卓绝的名师教导出来的徒弟,他能差到哪里去?

  齐郁一直没有说话,底下的大臣们也不敢吱声,吴长顺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只盯着自己的脚面,然而他的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要怎样坑一把这崔家大郎才不会太明显。

  而话题中心的本人,却仿佛神游天外般的,半眯着眼睛,身形未动分毫。

  大殿里一群人,各自有各自的算计,相熟的都用眼神疯狂的交流着,最后竟然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

  让崔崖去!

  你不是想当英雄吗?那就让你当好了!

  齐郁见没人说话,嗤笑了一声:“一个个,都哑巴了?孤的老师提议让他孙子去,众卿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说吧,说吧,是反驳还是赞同,都拉出来遛遛。

  宝座上的人一双利目一一审视着下边的一群人,被扫到的人无一不低下了脑袋,竟无人敢回答。

  只除了,毕椒。

  他显然是个另类,在齐郁的眼神停在他身上时,便不假思索的开了口:“臣认为,崔老所言极是,还请陛下恩准。”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第五也跟着来了,之前的哑巴们这会儿个个能言善道,差点把崔崖都夸出了花儿来,齐郁也在众人的劝说下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仔细一想,此时去南境,九死一生,反正自个儿也不喜欢这个崔崖,为什么要拦着他去找死呢?死了更好,省的禾嘉成天找借口,这个不嫁,那个不喜欢的,一把年纪了还待字闺中。

  于是两厢一合计,齐郁拍手说好。

  那边圣人的话音刚落,崔崖终于动了,他缓步走到齐郁前面站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口中依旧没说一个字。

  出得大殿外,毕椒与几个刑部的官员一起走在了崔崖身边,毕椒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一位年轻官员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崔郎君脾气也太好了,那么点军饷,连那五万人都养不活吧?户部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提行宫,要是他不提,兴许圣人便不会记得这一茬了呢!”

  “谁说不是呢?只是他们户部有户部的难处,钱就这么多,顾了头便顾不了尾,总要有所取舍才是。”

  “论取舍,难道不是打仗比较费钱吗?”

  “反正费再多钱都是送死……”

  一句话让几位年轻的官员都默了,紧接着,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崔崖,眼神中带了一丝丝怜悯。

  毕椒走到崔冲身边,跟崔崖一起,两人一左一右,给崔冲当拐杖使。

  “刚刚圣人才给了你五万兵力,崔大郎可有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崔崖难得给了他一个眼神,启唇轻吐了一个‘嗯’字,毕椒看向他,对方朝他轻轻点了个头,毕椒莫名有种自己可能被骗了的错觉。

  不是,你这表情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才五万兵力就想跟南疆王对抗?想什么呢!

  毕椒还想再说,然而崔崖已经扶着崔冲走远了,毕椒张开的嘴便立马又闭上了,罢了,对方没有把握又怎么会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他还是操心操心刑部那几个荀宥送上来的案子得了。

  却说回崔府的马车上,崔冲开始跟崔崖话起了家常。

  “这么多年没回去了,去见见你娘吧。”

  “不必。”

  “你……唉~”崔冲叹了口气,儿媳妇当年属实做的不地道,但是人趋吉避凶乃天性,也不能责怪她太多,只是崔崖却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的母亲,那是他的亲娘,他不能怨,但也无法谅解。

  崔崖低着头,静静的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人还是个孩子,自己也是个孩子,小丫头鬼鬼祟祟的躲在佛像后边,被自己发现后就冲自己嘻嘻傻笑。

  真的,是个小傻子啊。

  马车在崔府门前停下,崔冲在管事的搀扶下下了车,崔崖站在门前,目光始终没有看向门口站着的那一对夫妻。

  他朝崔冲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崔冲对着那夫妻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有些姻缘啊,剪断了,便再也接不上了,希望那小子有一天能够明白。

  崔崖直接去了兵部,哪知兵部门口却停了一辆华贵的皇家马车,崔崖一眼就看出那是禾嘉公主的座驾,他微微皱了皱眉,脚步却不停的往里走去。

  才一踏入兵部大门,便听到禾嘉公主那尖利的叫喊:“崔崖!你站住,不许去南边!”

  崔崖果然站住了,他朝禾嘉公主行了个礼,恭顺得挑不出一点错处。然而禾嘉偏偏就是不满意,他这一副见上峰般的彬彬有礼,着实让人火大。

  崔崖没有理会禾嘉的怒火,他越过对方,径直朝里走去,禾嘉还想再拦,却被身边的女官拉住了。

  “殿下,不能进去啊,若是让圣人知道您来兵部衙门闹事,圣人绝不会原谅您的!”

  “滚开!”禾嘉一把甩开女官,往衙门里狂奔,眼看就要踏进去了,却又被门口守卫拦住,禾嘉在触摸到那冰冷铁器的时候才清醒过来,一瞬间后背全是冷汗,差一点!就差一点!齐郁最讨厌的便是女子干政,曾下过女子除非有圣谕,否则不得无故私闯衙门的命令,这些女子里,也包括了后宫女眷,除了一国之母外,连她这个公主也不得不遵从这个命令。

  禾嘉一想到这里便觉得憋屈,她长这么大,哪有人敢给她气受?只有崔崖!一次又一次,生怕气不死她一样,远山寺她每个月都去,却从未见过他的人影,明明只是个记名弟子罢了,凭什么连她都不能见?

  禾嘉这边气得在原地踱步,崔崖在里面已经开始交接事宜了,交接文书办好,拿着兵符便从后门出去,直奔西郊大营,等禾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军营里了。

  兵部衙门已经如此难进,更别说军营里了,任她禾嘉再气急败坏,两日后崔崖还是悄无声息的出发了。

  出发的早上很安静,他们直接从西郊大营出发,没有经过北城,而是绕了一个圈,越过北城直接走了,待齐郁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家已经急行军走出好几里地了,气得齐郁又摔碎了不少瓷器。

  崔崖没有带多少粮草,主要是户部也没给多少钱,圣人依然打算修建新的行宫,只说了行宫那边可以适度削减,这个适度就很有意思了,多了不行,少了不像样,户部一干人等回去便讨论了一整夜,再搜刮了一下老底,只堪堪凑了个十万两白银出来。

  崔崖沉默的看着那寒酸的十万两,没有什么表情的伸手划了掉了那个总数,然后在旁边写了个五万。

  “五万两可以了,其余的我会想办法,诸位大人不必担心。”

  几位户部的官员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个崔大郎是什么想法,但是人家这是在帮他们,这份恩情还是要记下的。

  都说行兵打仗,粮草先行,这崔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手底下的兵只每人带够了半个月的口粮,而且一路都是急行军,因此大军很快就到达了距离最近的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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