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虞殊问2019-11-12 09:383,217

  北城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南疆王起兵的消息就送到了御前,而此时,吴相府众管事正在别院里,与来人核对年末的供奉。

  “怎么今年比往年少了这么多?”管事甲捧着账本,可算来算去,还是比去年要少上五分之一的孝敬。

  几个负责护送的侍卫有些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吏部的那位荀侍郎不是被调往江东任知州吗?”

  管事甲不耐烦的斜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所以……”

  “说!”

  “所以那位荀侍郎一到了江东,就拿我们老爷手底下的几个小家族开刀,抄了几个小家族的家……”

  “抄家?”管事乙诧异道:“他敢抄谁的家?”

  领头侍卫苦着脸:“就底下的几个小家族而已,因为他动作实在太快了,我们老爷都没收到风声,那边已经盖棺定论了,连人证物证都异常的齐全,当天就快马加鞭说上交刑部去了,是以老爷就没有再阻拦……”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最后挥了挥手,让侍卫们退下。

  待人都走光了,管事甲才跟管事乙吐槽:“这荀宥可真是好大的气性啊,连靠着吴家庇佑的小家族都不放过。”

  管事乙倒不这么觉得:“荀宥若真有气,也该冲着本家撒,不会无缘无故的拿几个无关痛痒的小家族来杀鸡儆猴的,他也犯不着上赶着找不痛快,而且都是些小家族,没了就没了吧。”

  “可是这供奉可一下子就少了五分之一啊,折让我们怎么向大人交代?”

  管事甲沉吟:“如实交代,横竖是他荀宥做下的事情,大人既然能让他去江东,也能让他去更远的地方。”

  几个人原本打算等着吴长顺下了衙门之后就禀报上去的,哪知众人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半夜,只等到了吴长顺的身边的小厮赶回来取东西。

  那小厮匆匆说了一句:“南疆王起兵了,现在内阁一团乱,大人这几日都不能回来了。”

  说完小厮就拿着一个换洗衣物的小包裹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几个管事站在原地,不住的唉声叹气。

  出人意料的是,往常这种战事并不会第一时间传达到民间,然而这一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是在战报送达御前的第二天,整个北城就全都知道南疆王起兵造反了,第三日,城中各处谣言四起,说没有了方家人,大周朝怕是保不住南边了,很快南疆王就会打过来了,到时候大家都得为大周皇帝的愚蠢陪葬。

  大周皇帝齐郁的怒火,随着谣言的愈演愈烈,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

  “废物!”齐郁一脚踹翻一个文臣,这群大臣们别看打压武将的时候挺嚣张厉害的,可是一到了真正上战场的时刻,却一个个变成了怂包!

  “孤可真是养了一群好臣子啊!这都第三日了,竟然还没商量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怎么,难道除了他们方家,除了他方炽,除了许昌裴那个狗东西,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出战的了?”

  “我大周泱泱大国,连一个……一个能领兵打仗的人都选不出来吗?啊!”

  大殿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几位阁老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却决口不言怎样解决眼前的事情。

  早在处理六皇子一案时,几个老的就明白会有这么一日,方家军如今是镇守南边的定海神针,方炽这么一走,许昌裴又死了,余下的将领,要么威望不够,要么经验不够,再要么,都是草包一个,世家子弟送去军营历练的本就少,能够自己领兵打仗的更少。

  且不说南边多为山林沼泽,气候潮湿,还总是伴随着瘴气,他们这群不熟悉南边地形的将士一过去,就跟送死一样。

  齐郁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虽然他一早便想过放弃南边,可也不是这么一个难堪的放弃法!

  看来这南疆王起兵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表面上的愤怒倒也不全然是装的,甚至还有小小的一部分,是一种莫名的恐慌感,这种恐慌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大殿里窃窃私语的人不在少数,但其实该讨论的大家都已经讨论完了,等开了春齐郁原本打算修建一座新的行宫的,户部的人熬了好几日,这才把需要的银钱算出来,那是一笔庞大的开销,若是此时开战的话,行宫就泡汤了。

  户部尚书如今都愁白了头发,他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圣人,将行宫一事暂缓……

  六部里唯有刑部的毕椒一直没有说话,论打仗的话,他也属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中压着几个荀宥送来的案子,毕椒在角落里站得笔直,脑子里却在飞速的回忆着之前的卷宗。

  “毕椒!毕藏冬!”一声怒吼将毕椒的魂儿喊了回来,他定睛一看,哦豁,喊他的人居然是齐郁。

  毕椒恭顺的走上前,一言不发的鞠着躬,齐郁早就看透了他这副做派,随意的挥挥手,这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说吧,藏冬可有合适的人选?”

  “人选?”毕椒歪着脑袋又问了一遍,得到了齐郁以及众人的疯狂点头,毕椒收回余光,目不斜视的道:“臣,倒真的有一人选,论才干论胆识,皆在刚才那几人之上,但是……”

  他这个但是拉的很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而他似乎迟疑了,许久没有下文,急得齐郁又拍着桌子怒吼:“但什么是,有什么好但是的,你就说这个人是谁吧?天涯海角孤都给你找来!”

  得到了圣人的许可,毕椒瞬间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这一松口,其余众人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果然,接下来毕椒吐出的人名,让整个大殿彻底鸦雀无声了。

  他说的人,便是前枢密院枢密使崔冲的孙子,崔崖。

  大殿之上维持了许久的沉默,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偷瞄着大殿上的那一位,只见齐郁整个脸色阴沉的可怕,比刚才盛怒时的模样更让人胆战心惊。

  “你说的,是崔崖?那个混账东西?”齐郁咬着后槽牙问毕椒,毕椒依然恭敬的应是。

  “理由?”

  “崔冲。”

  齐郁半眯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这一位,不得不说,毕椒的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从小被崔冲带在身边教导的崔崖,无疑是这场战役的唯一人选了,他有能力,有手段,亦有威望,这是很多世家子弟可望而不及的。

  然而,为何要是他?

  果然,吴相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

  “崔崖已是出家人了,由一个和尚领兵,说出去,莫不是让人看我大周笑话?”

  “出家人慈悲为怀,心系天下,况且,和尚为何不能领兵?再退一步,崔崖不过是记名弟子,算不得真正的出家。”

  “老朽觉得不妥。”

  “那还请吴相举荐更合适的人选好了。”

  吴长顺被堵得哑口无言,他要是找得到能领兵的人,还会站在这里干瞪眼吗?

  交涉无果,殿前又开始嗡嗡嗡的讨论起来,大家各抒己见,却最后一致认为,唯有崔崖可以胜任此事。

  可问题是,圣人他不愿意啊!

  就在此时,一位內侍疾步入内,在太监耳边说了几句,那太监瞬间变了脸色,但最后还是迟疑着,朝齐郁禀报了外边发生的事情。

  齐郁听完也是脸色大变,惊呼:“老师怎么来了?”

  不等他惊讶完,崔冲已经在一名素衣僧袍的青年搀扶下,缓缓朝着大殿走来。

  齐郁见到老者,也顾不得仪态,匆匆奔至门前,堪堪扶着老人,跨入殿中。

  “老师,您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南疆的战事?”崔冲是齐郁的太子少傅,齐郁对崔冲向来心直口快,是以也不多加掩饰,顺口就问了出来。

  崔冲今年已经六十七了,身板也还算硬朗,虽然早已从内阁与枢密院这两个地方退下来了,但威名还在,待他步入大殿,众人纷纷摆好了姿势,生怕这位崔家老祖找他们晦气。

  说起来崔冲还真是来找这群人晦气的,瞧瞧,这都多少天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商量出个章程来!

  崔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边那位僧衣青年双手合十,静立于他身后。那青年虽着僧衣,却并未剃度,想来应该就是那位崔家大郎,崔崖。

  齐郁倒是不敢在崔冲面前放肆,只是脸色在对上崔崖也并不怎么好看,谁让眼前这个人,竟然为了拒绝跟自己女儿履行婚约,毅然决然的出家了!虽然是个挂名弟子,但也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空门里,大周人信奉神佛,他哪儿敢跟佛家抢女婿?

  是以他对崔崖的所有情绪,都是复杂的。

  这个青年好是好的,年轻有为,外貌俊朗,为人正直,他身上有着许许多多的优点,但最终,仅有的一个缺点,便是一根筋!

  当年的云家大娘子有什么好的?比得过他金尊玉贵的女儿吗?值得他放弃唾手可及的荣华富贵,甘愿一盏青灯常伴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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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医女乱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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