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虞殊问2019-05-30 21:053,148

  岳巒山城有三宝,城东顾绣城西柳,城北有医归来去,专跟阎王把人抢。

  正午最热的时候,城门口的小茶馆生意也跟天气一样热烈火爆,座无虚席。老板娘正美滋滋的沏茶,说书人直接就坐在了桌子上,居高临下说的唾沫横飞。不过沉浸其中的人们是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这烈日当空的,哪怕是最勤劳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干活,小茶馆物美价廉,正适合歇脚。

  此时正说到岳巒城的三宝之一,城北归来去,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灰衣短打青年微微倾身,仔细的聆听。待连着听了三个起死回生之类的故事之后便没了耐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起死回生哦,大夫是人又不是神。他笑着摇摇头,随手丢了几个铜板走了。

  正午的街上甚少有人走动,青年缓步走在烈日下,仿佛感觉不到热度似的慢悠悠的晃着,脑袋上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孔。守门的士兵躲在门洞里,意思意思的瞅了一眼便放行了。青年穿过门洞,径直走到了一边树下停着的马车前,双手一撑轻巧的跃上马车,车帘被从里面掀起,扑面而来是浓浓的药味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马车看起来比一般的马车还要宽大许多,外表没有多余的装饰,端的是朴实无华,内里也宽敞舒适,最深处被改成了宽敞的床榻,在这大夏天还垫着厚厚的褥子。此时正有个少年倚靠在身后的被子堆上,面色灰青,若不是他还喘着气,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死人。

  “别遮掩了,我都闻见了。”青年无奈的摘下斗笠,朝身边坐着的中年汉子问道:“他今日的药可还有?”

  那汉子闻言点点头,俯身从一旁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来。

  青年把玩着瓷瓶,晃了晃,听见里面药丸似是不剩几颗了。

  “白某打听好了,那归来去就在城北,荣叔。”后面那句是对中年汉子说的,那人没说话,自觉的钻出去驾车。

  “有劳白大哥了。”

  “莫说话,待会便到了。”青年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心里担忧,面上却笑的如沐春风:“你闭上眼再养养神可好?”

  少年轻轻的摇摇头,马车虽然走的很慢,但他还是能感到有些晕眩,胃里翻腾却只能忍着。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棉被堆上一动不动的,听着那青年绘声绘色的跟他复述刚才听说书人讲的奇闻异事。听到感兴趣的地方,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虽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快乐。

  他们是从东门进的城,去城北得穿过整个东城从县衙那边绕过去,好在现在天气太热,路上行人稀少,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城北。

  顺着路人的指引,马车在一座显得有些陈旧的牌坊前停下,刚跳下车便从旁边窜出来个小老头:“几位若是看病请随小老儿将马车停在后面,粮草跟清水只需三十个铜子一天。”

  白念之朝着他伸手指的地方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了马厩的影子,点点头,撑起一把伞,将少年背下马车。

  那小老头瞧见少年病弱的样子像是不大好了,无声的摇摇头,可惜了这么年轻个少年郎。

  归来去就在牌坊后面,两人一进去就感觉温度降了好些,仔细一看原来角落里竟然摆着冰盆!

  好奢侈!

  他喜欢!

  “郎君若是看病请拿蓝牌子,左边等候。”一个青衣小童捏着块蓝牌子递到白念之面前,牌子上刻着二十六,那小童见他手上没空就顺手将牌子塞给了他背后的少年,然后指了指左边。待他将少年放在凳子上,那小童又热情的盛了两碗红糖水。

  白念之接过糖水,嗯,微微有些凉,是用井水冰镇过的,也不算很甜,还算可以接受。

  喝完冰凉凉的红糖水,又坐在放着冰盆的室内,暑气一下子去了大半。包括后面来的荣叔也得到了此待遇,他打量了室内其它人,大多人都捧着一碗糖水喝,有的喝完了就把碗集中放在大门正中间的木桶里,同样放在正中间的还有两个硕大的铜茶壶并一个放干净茶碗的木盆。茶壶后面紧挨着抓药的柜台,七个灰衣的小郎君忙上忙下的抓药,另有四个青衣小童负责其它琐事。

  比如刚才接引他们的那个小童就是,还有两个忙着传话跑腿,顺便负责将满了的木桶空了的木盆端走,再拿了新的来。

  除了正中间抓药的地方,左右两边各分为看病跟治跌打损伤的地方,里间跟外面隔了一道帘子,隐隐约约的能看见里面的人影。跌打损伤那边人并不多,看病的这边倒是排了十多个,再算上他们,约莫是要等很久了。

  白念之招来荣叔:“荣叔你带上银子寻处干净些的小院租下来,想来既然这儿连马厩都有应当也是有院子可租的。”

  荣叔点点头,扛了个小包袱就走了,只是过了一刻钟又回来了,还一脸的喜色,“刚才那小老儿便告诉我街尾有房可租,我直奔街尾就寻摸到了一处干净的小院,不算大,就一个正厅两个厢房并个小厨房,院子不远处就是打水的地方,房租还行,主家说可以给我们介绍个洗衣做饭的老妈子。”

  白念之点点头,又问起了做饭的老妈子,“明儿再瞅吧,今天估计是要晚的,找个稳妥伶俐些的好。”重点是要会熬药!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医馆的人都放轻了声音说话,除了抓药的小郎君们的喊号声,基本听不到谁大声喧哗。只有对面会不时传来哀嚎声,毕竟跌打损伤啥的,总是会疼的让人忍不住叫出来。

  只听那边又传来一阵哀嚎,还有大夫絮絮叨叨的叮嘱,紧接着一个红牌子夹着一纸药方从柜台上方的绳子那儿滑了过去,抓药的小郎君接过药方开始抓药。一切都井然有序,大家安静的排队安静的看病安静的抓药付钱,就是汴京最大的医馆升鹤堂还有几分喧嚣呢,在这儿却清净的很。

  白念之一直盯着抓药的柜台不放,却见一小郎君匆匆跑到了后面,不多时便拿着一把新鲜的草药来给边上的农妇讲解。

  “那不是梁二的媳妇吗?”

  “哟,还真的是,他们家不是都揭不开锅了,怎的又生病了?”

  “啧,穷人生病简直遭罪,这归来去看病虽说价格公道,但穷苦人家这一病谁不得举债啊。”

  “谁说不是,我们村里就有好几个,一人生病全家被拖累,治得好就算了,治不好的人财两空。去岁不是有个老人,宁愿病死都不愿来医馆,就怕拖累了家里。”

  说话的是两个小妇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她们就坐在白念之身后,再加上他五感敏锐,想听不见也难。不过同样的,他也听见了那小郎对那梁二家说的话。

  小郎提溜着那把新鲜药草指给那妇人看:“这个是鬼针草,田间地头都能找到,不值什么钱,你摘回来晒干即可,你家郎君的病情要用的药特别大,搁我们这买不合算。回头我给你称上两斤黄花棉,一次二两鬼针草二两黄花棉,十碗水煎成五碗即可,一天熬一次喝完为止,两斤黄花棉能用十天,一斤四十五个铜子,这玩意只有沿海一代有,略贵了些。加上诊费正好一百个铜子,你把药方留着,下次再来就不需要多出诊金了。”那小郎君说的仔细,妇人诺诺应声,愁苦的脸上满是风霜,她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层层叠叠的打开来,又仔细的数了一百个铜子出来。

  白念之瞅着那没剩下多少的铜板皱眉,这妇人想必是家底都掏空了带来的吧,结果也将将够十天的药钱,哪怕医馆已经想办法帮她免了一半的药钱!

  终究是心有不忍,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少年挥了挥手,荣叔立刻凑了过来。“洗衣做饭。”他指着已经出了门的妇人道,荣伯知道小主子是想帮衬对方,便点点头跟上。

  白念之拍拍他的背,“让你莫操心你还非要操心,多顾顾自己不好吗?”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个知道,但凡能拉就拉一把吧,就当积德了。”少年眉间满是郁色,一时之间竟也是无言以对。

  时间要比两人想像的久一点,快到申时的时候才轮到他们。待进到里面,两人才发现原来看病的跟动笔写药方的竟是两个人!一个年长的老者负责看病,另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则负责奋笔疾书将老者的话写下来。

  就是见多识广如白念之今天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看病的,而且这种组合竟然有三组!厉害了,这么多人看病竟然速度如此之慢,令人发指!

  而脸上表情丝毫未变的少年则坐在椅子上,伸出莹白如玉的胳膊。他们这一桌的医者是三组之中年纪最大的,头发胡子眉毛全都白了,皮肤却还没有干瘪,颇有鹤发童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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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医女乱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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