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虞殊问2019-06-10 00:083,200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云歌岚兴奋的用小木铲将那截枯木铲了起来包好,两人得以吃了一个悠哉的午饭。

  傍晚回到城里,云歌岚便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药铺走了进去。

  白念之抬头看了看,果然,是问草堂放分铺,看着熟悉的招牌,白念之陷入了沉思。

  里面的伙计见了他们进来也不惊讶,只对着二人点了点头。穿过大堂来到后院,云歌岚宛如在自己家里一样的招呼着里面的工人。

  大家也似乎见怪不怪了,白念之被支使着抡起刀砍药材,那一小截不起眼的枯木异常的硬,第一刀下去的时候连个印子也没有,他皱了皱眉,运起了三成的内力再去砍,这才勉强砍下一些。

  试探过后他将内力提到五成,这次果然好些了,他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然后唰唰几下将木头剁成云歌岚要求的大小。

  一旁的工人们看得眼睛都直了,白念之下意识的转过头,只见女子眼神流露出崇拜与敬佩,整个人不免有些飘了起来。

  然而云歌岚想的是,这么大的力气,不拿来炒沙子真是浪费!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里,白念之彻底沦为了云歌岚的专属工人,忙上忙下,切药砍药磨药,翻晒药材,更多的时候,他抡着大铲子,翻炒大铁锅里的河沙。

  河沙又细又多,翻炒起来很废力气,通常这种工作是三个工人轮流来的,如今白念之一个人就能炒一上午,下午才能休息。如此重复了三日,一锅河沙再次被炒到滚烫,才被移到另一边,云歌岚才将浸泡了三日的药材投放进去,利用余温翻炒药材。

  只见黑乎乎的小木块在高温下变色,膨胀,最后遇冷回缩,原本黑漆漆的木头块儿现在看起来像颜色透亮的‘琥珀’。

  一个个圆润的‘琥珀’被摊开在簸箕里,被云歌岚拿进了屋子里放好。

  “恭喜白大郎,不用做苦力了。”她笑着给他福身道喜,头上的布巾因她的动作滑落,流泄出满头青丝。

  “呀!”她伸手便想要遮,却赶不上布巾掉落的速度,十指只捂住了头发。

  那布巾掉落在一只大手上,男人蹲在地上,宽大的掌上,是一条鹅黄色绣着迎春花的女子头巾。云歌岚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蹲在那里,手里举着自己的头巾。

  “娘子不要吗?”他将手举高了一些,眼神带着难以言说的热切。

  云歌岚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因为背着光,白念之看不清她的表情,气氛忽然变得很暧昧,良久,却见她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然后便一下子将他掌心里头巾给抽走了。

  她的指尖并没有碰到他,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烫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的顺利,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人总算是赶到了南疆的华宁。

  还未进城,两人就发现这城外的兵丁比其它的地方要多了许多,白念之带着云歌岚在旁边的茶寮坐了一会,却并没有探听出任何消息。

  只是听到旁边的行商抱怨,近日来去往京城方向的商队忽然少了很多,白念之跟云歌岚听了对视一眼,双方心里都是一沉。

  同一时间,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六皇子谋逆总算落下了帷幕。圣人将六皇子贬为庶民关入皇陵,终身都不得踏出皇陵半步,六皇子生母许氏上吊自尽,外家许昌裴许将军被判满门抄斩,方家因旁支与许家有姻亲被牵连,旁支一家就地处决,方老侯爷则是被夺了爵位,幽禁府中不得外出,待查清楚了再行发落,方家上下如今人人自危。

  老侯爷坐在空荡荡的方府大厅里,这些天家里仆从走的走散的散,家里也就只剩几个老家伙了,他静静的听着老管事说着这几日家里的境况。

  “照您的吩咐,刚出生的孩子已经被悄悄送走了,寻了个以前的老仆人照顾,外头放了风声就说是个死胎,小两口为了孩子会闭紧嘴巴的。接下来就等着寻到了年岁相仿的孩子尸身,将剩下的几个孩子换出去便是。”老管事坐在一旁低声道。

  方侯爷听完叹了口气,“不知道曜儿在外边如何了。”

  现下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不少世家都被牵连,菜市口哪儿天天都有人被砍头,还有数不尽的女眷被流放,方家因为祖上功绩显赫,不过是被夺了爵,削了权,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今上心胸狭隘,恐已容不下一个方家了。

  “老爷且放宽心吧,世子……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

  “罢了,听天由命吧,”

  他话音刚落,院门口就进来了一批金甲将士,为首的那人穿着内侍监的衣袍,手中捧着明黄圣旨,他表情麻木的让两人跪下领旨。

  老侯爷没有说话,众人亦不催促,待得良久,只见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最后却是对着西边皇陵的方向跪了下去。

  那里,不止葬着大周的开国皇帝,也同样葬着方家祖先,那个陪着开国皇帝四处征战,在而立之年便战死沙场的异姓王,方舜。

  想当年先祖死后封异姓王,太祖还特意下旨让他能以非皇室的身份跟自己同葬皇陵,而如今,方家显赫的荣耀就在他手中断送了。

  这个为了大周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男人,当年失去大儿子的时候也没有如今这般悲凉。

  鸟尽良弓藏!

  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终于在这一瞬间,无声的哭了出来。

  四周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有那个迟暮老人,跪在地上落泪的声音。

  方侯爷倒了,方家也完了!

  彼时方曜呆在小小的院子里,十天前他就发现消息送不到京城了,而京城那边也不再有消息传出来,他没有犹豫的便让人直接断了那条线,再叫人将尾巴扫干净,余下的人也都藏了起来。

  这些日子那个年轻大夫每日都来,他拜托了对方给他带些京城的消息,医馆的消息来源比他想像中的快,今日早上那叫柳笙的大夫就告诉他,六皇子私造兵器被发现了,圣人震怒。

  “私造兵器?是许昌裴等不及了吧。”他紧紧捏着一枚暖玉,过度的愤怒让他语气平静的让人心生寒意,“既无封号也没封地,论身份论脑子还有心胸,他哪一点配得上那个位子?就这种废物,许昌裴还妄想把他扶上帝位?怕不是想做个摄政王吧!”

  那柳笙站定在他身前,打开针包准备随时救命,“方家与许家有旧,又同为武将,这事儿是摘不出来的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今上健在,六皇子便迫不及待的武装自己的外家,这就是赤裸裸的谋逆,许昌裴手里不过五万兵权,可方家哪儿还有十万呢!更别说赫赫有名的方家军,虽然只有区区两万,但哪一个挑出来都是可以以一挡十的人物!若想摘出来其实也不难,伤筋动骨而已。可若是有人不想他们摘出来,那就只能按谋逆罪论处。

  谋逆,是要满门抄斩的。

  可是今上会让方家继续存在下去?

  不会的。

  方曜想通其中关节,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

  柳笙眼疾手快一针扎下去,示意荣叔不要靠近,然后接连在他头上几个穴位按摩了几下,过了半刻,方曜才觉得那翻涌的气血平息了下去,整个人放松的瘫坐在椅子上。

  已经是秋初时节,晚间天色变得快,方曜看着逐渐落下的日光:“还要多久。”

  他问的没头没尾,柳笙却听明白了:“他们已经到南疆了,一刻不停的话,一个半月后就能赶回来,但是你想要好,还得一年。”他没说的是,拔毒只需要三日,但是休养最少得一年,但是若他跟云歌岚两人联手,可以将时间缩短一半,只是他并不想建议这样。

  方曜身上的蛊虫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中蛊时间越长,拔除蛊毒的时候,痛苦就越大,几乎是要将皮肉全都给削下来才行,这种程度的损伤,若没有好药,几年都长不好。也就是他跟云歌岚仗着自己医术好,敢这么做,换了其它大夫,只有摇头的份。

  “那样也好。”方曜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样也好。”他又重复了一遍,末了,他手中暖玉滑落,少年修长苍白的手指捂住了眼睛。柳笙默默退了出去,临走前掏出一个药盒留给荣叔。

  “晚间泡完药浴吃一颗,睡前吃一颗,早上饭前吃一颗,他情绪不好,若还有不对,再来一颗。”

  荣叔红着眼睛接过药盒,刚才二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谋逆这种事情,一旦沾上了,除非今上愿意网开一面,否则老侯爷是怎样也逃不出个死字的!

  如今他只能庆幸,世子现下不在京中,不在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小的院子里,响起少年压抑的哭声,最后渐渐消失,小院子里又重归寂静。

  这院子很小,但天地很大,小小一方院子,是困不住真龙的。

继续阅读:第七章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君九龄:医女乱芳华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