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莹向门那边瞅一眼,这才说:“爹说,你已经二十了,该长大了,也该成个家了,有可心的小娘子,就娶回来吧。爹和妈都想抱孙子呢!我也想抱小侄子呢!”
原来,经历了唐三败淹死这件事,唐老爷和唐太太都意识到了有孙子的迫切性,如果这一次唐三败不活过来,他们就真的断子绝孙了!看唐三败很不靠谱,如果哪一天再整出来这么一出,他们就没法补救了,要是有了孙子,就算儿子有个最起码,能保证他们唐家后继有人。
苏斩跨越一千多年的时空,刚刚来到大唐朝,来到唐家,替代唐三败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以后的路是吉是凶,该怎么走,这些还都未知呢,现在就娶媳妇,给唐老爷家繁衍后代了,尽管条件具备,他心理还接受不了。
“婉莹,哥才二十,娶媳妇这件事,不要着急!”
“哥,怎么还不着急,看人家二十岁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有的都两三个孩子了!”
“这事不能盲目,哥哥还没有看得上的呢!”
“哈哈,”唐婉莹笑道,“哥,我知道,你不就是想娶云诗诗吗,可是,法律是不允许的,爹妈也不允许的,我也是坚决反对的!我们唐家娶一个畜生做儿媳妇,生下的后代就是小畜生,会没脸见人,被别人笑掉大牙,更会丢祖宗的脸!”
苏斩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看样子,主人和奴婢通婚,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他现在还真没有娶云诗诗的想法,他对云诗诗,仅仅出于人本性的善良,对弱者的同情心。 他不假思索地说:“婉莹,我可没想娶云诗诗!”
唐婉莹:“哥,以前你可是非云诗诗不娶,也是你和家里一直僵着,这才没有娶媳妇,现在怎么变了?”
苏斩又瞎蒙:“我去了趟阴间地府,回来就把这些事情一下子想明白了!”
唐婉莹没想到这个让他们家一直头疼的问题,今天这么轻松就让她给摆平了。她心里非常高兴,上前搂着苏斩的脖子撒娇:“哈哈,哥,你真好,简直变了一个人!”
毕竟不是亲妹妹,被唐婉莹这样搂着脖子撒娇,苏斩浑身都不自在,只好说:“婉莹,我去洗洗脸。”
唐婉莹放开手:“哥,这些事儿都不用你做,云诗诗不在,我给你洗!”
苏斩刚想阻止,唐婉莹已经去打洗脸水了。
如果正常情况下,云诗诗愿意,二人真的产生了感情,苏斩可能愿意娶云诗诗做老婆,可问题是,现在情况不正常。
一个是他看出来了,云诗诗是极其抵触唐三败的,心理上反感厌恶;
再一个是,唐律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人各有偶,色类须同,良贱既殊,何以配合”;“及生产蕃息者,谓婢产子,马生驹之类。”这里的“色”是指身份。总的是说,良人不能和贱人通婚,主人娶了奴隶,是违反国家法律的,要被判刑和流放,奴隶生的子女,还是奴隶。在这种法律制度下,唐三败与云诗诗之间,存在着一个分明的界限,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也是唐婉莹刚刚提到过的。
因此,苏斩知道他和云诗诗是不可能结为合法夫妻,有的只能是像唐三败那样,强行把云诗诗当成性奴。
苏斩想到这里,唐婉莹用金盆端来洗脸水放在凳子上:
“哥,洗脸!”
苏斩走到脸盆前,习惯地把手放进水里,想捧水洗脸。
唐婉莹马上抓住苏斩的手,给他手上抹点儿胰子:“哥,别动,你什么也活不能自己动手,这是规矩,我给你洗!”
不到一天,苏斩就领略了唐府很多规矩。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时都是大人给他洗脸,等长大一点儿了,就都是他自己洗了,再也没用过别人,看来,唐三败在家,还一直被当成小孩子,俗话说,惯子如杀子,这个唐老爷,对唐三败的溺爱也过分得超出了想象。
唐婉莹给苏斩洗完脸,又朝门那边看看:“云诗诗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其实,云诗诗早就回来了,刚要推门进屋,就听到唐婉莹谈到她,她就没敢进去,好奇心让她在门外偷听。
当她听到唐三败改变了主意,不想娶她了,她像获得了特赦,浑身就像解脱了一样,心里很宽慰。后来,听唐婉莹要出来,她才闪身离开。
唐婉莹到了客厅,看到云诗诗站在旭阳斋门外向东面张望:“诗儿,看什么呢?”
云诗诗说:“女少爷,奴婢在等小信子呢。”
唐婉莹说:“以后你要好好侍候我哥,不要耍狐狸精的鬼心思!”
云诗诗马上低下头:“女少爷,奴婢不敢。”
“记住,你这辈子,你下辈子,你十八辈子,都是奴隶命,别打我哥的主意!”
“是!奴婢不敢。”云诗诗心说,你把唐三败看成是个宝,在我云诗诗眼里,他畜生不如。
这时,就见小信子领着一串厨子回来了。
俗话说,墙打八尺也透风。
第二天,唐三败恶鬼上身、妖魔附体一类的消息就在城里传开了。
唐三败起死回生后,很多反常的行为和言论,都被找出来了。
比如说,唐三败带回三个鬼来、忘记了紫霞碧莺、整出一个刘萍萍、还要回什么鸟国、不懂酒令、不好色了等等,一抓一大把,都是漏洞百出,越分析越可怕!
特别是唐三败作的那首诗:
“天王盖地虎,
锄禾日当午。
宝塔镇河妖,
天贼飞弓刀。”
酒桌上,赵县令和胡师爷分析的头头是道,大加褒扬,好一通吹捧,现在分析起来,竟然驴唇不对马嘴,狗屁不通,这也叫诗?!
天王怎么能盖地虎、天贼怎么飞弓刀?二十个字,就有两个天子打头,诗也没这个写法;
还有锄禾日当午,铲地不是在白天,还是在半夜,夜里产地看不清,还不把苗铲掉!
还有什么宝塔镇河妖,宝塔在陆地上,河妖在河里头,宝塔扔到河里就是一堆烂泥,还能叫什么宝塔,怎么能镇住河里的妖精!
总之,就是信口胡言,根本不是唐三败先前的水平,倒像是土匪黑话!
什么问题,就怕分析联想,上纲上线,说对就对,有一万个理由佐证,说错就错,也有一万个理由推翻。
人们本来就恨唐三败,他好不容易死了,高兴不到一天,这小子又活了,你说失望不失望!
现在,总算找到再把唐三败整死的理由了,难免要发挥想象,添油加醋,怎么解恨怎么说,还有很多人把唐三败说成是潜伏在人世间、伺机剜人心吃的魔头。
就像三伏天,说变就变,也就一天多一点儿的时间,人们从最初的大喜,到后面的失落,现在却变成了恐慌。
一个手握缉捕权力的大捕头,现在又戴上了唐大帅的光环,这要是作起妖来,谁能抵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