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遐思虽喜爱燕湄,但燕湄终究与他不同类,在燕湄面前也有些拘谨,自从他老娘探得这槐米是他姨妈家的丫头,他便每日在住在他姨妈家,最后他姨妈终于同意他带走了槐米。
而花遐思他老娘又不甚喜欢槐米,花遐思只得在木华山辟了一处山洞,做暂时容身之地,只待日后有了机会再将槐米带回家。
却说槐米,乃是一株万年老槐树的孙女,这老槐树长在与应谷山相邻的艾山,历了两次天劫都没有灰飞烟灭,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渐渐地化作了人形,娶了亲,有了子嗣后代。谁知这老槐树的家眷没有一个长寿的,竟都在青壮年时期消殁,最后只剩下这唯一的孙女槐米,老槐树自是十分疼爱,托人送到山猫家做了丫头,求山猫日后为她寻得一门好亲事。
这槐米在主人家只做了半年,便有了在花乱思大婚时的那档子事,那花家的排面她是见过的,花遐思又生的皮白唇红,相貌极美,
花遐思来要她,她自然十分乐意,思量若是真能嫁到花家,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因槐米是树,品阶还不如兽,所以花遐思在她面前竟无半点拘谨,变着法子调戏她,槐米倒也配合,如此只两三日二人便滚到一起,花遐思因此前不敢对燕湄越过雷池半点,如今初尝男欢女爱,自是沉溺不能自拔,二人好的犹如一人。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花遐思竟把与燕湄的期约忘到脑后,若不是被燕湄无意撞到痛斥了一顿,怕他早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这样也好,燕湄既已知晓,省得日后再与她解释,她既不追究,此事就算了结。
燕湄被花遐思伤到痛处,在半山腰休整了几日,又回华峰顶找子衿。
子衿与燕湄几日没见,乍见她形容消瘦、神色颓废,知晓她遇了变故,怎奈她沉默少语,子衿也不好多问,怕她起了疑虑,只暗自嘱咐采蘩,让她为燕湄做些可口的饭菜,采蘩得了子衿的话,自是十分卖力。
只有那望舒、捋桑与翘翘猜测定是那花遐思做了与燕湄不利的事,非要找下山去与花遐思算账,让燕湄拦住了。
忽一日,燕湄正在华峰顶练功,见有一小仙童上来,问哪位是燕湄姑姑,燕湄心下诧异,只有那花遐思的人才会称自己姑姑,莫不是这小仙童又是那花遐思派来的?便恹恹地问道:“你是谁?找我何事?”
仙童对燕湄施了礼道:“姑姑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说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交与燕湄。
燕湄打开一看,果然是花遐思的笔迹,信中大概的意思是,他虽然与槐米相交,但心中依然十分想念燕湄,燕湄是他今生第一个爱的女子,也是唯一深爱的女子,他近日打算迎娶槐米进门,但是,如果燕湄心里还有他,并且肯原谅他,他愿意先迎娶燕湄,再迎娶槐米,燕湄为正室,槐米为侧室。那槐米也同意做妾,口口声声说愿听姐姐的指派,与姐姐共同服侍花郎。如此三人比翼双飞,其乐融融,将是何等的圆满。
燕湄看完信,不由得气的浑身发抖,只说了一句:“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送信的仙童见燕湄生气,不知何故,吓的瑟瑟起来,唯恐燕湄迁怒于他。
子衿几人察觉燕湄不对,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燕湄心想,先前还替那花遐思瞒着,怕师兄们去找他,如今他竟能说出如此无耻之话,真是可恨到极点,便将事情与他们叙了一遍。
那送信的小仙童并不知晓花遐思与燕湄之间发生了变故,现在听燕湄这么一说,方知花遐思做了无理之事,又见燕湄的师父与师兄都是武功非常厉害之人,怕他们拿自己出气,一时间竟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求姑姑绕过小童,小童不知主人做了对不起姑姑之事,此事与小童无关啊。”
子衿冲那小仙童淡淡道:“你只是个送信的,确与你无关,你去吧。”
小仙童得了话,连滚带爬地逃走。
望舒见小仙童远去,握紧拳头道:“这花遐思欺人太甚,明明负了师妹,还恬不知耻地求师妹嫁给他,他分明拿我木华山不放在眼里,我咽不下这口气,师弟,你与我一起去结果了那花遐思!”
翘翘道:“我也去!”
捋桑看着子衿道:“师父,花遐思欺人太甚,如今就等您一句话了!”
子衿瞧了瞧燕湄,缓缓道:“如此也好,但你等万不可轻举妄动,待为师想个万全之策。”
捋桑道:“师父!直捣他的应谷山,打他一顿便是,还想什么计策,咱们又不怕他!”
翘翘与望舒也点头称是。
子衿摇头道:“非也,立时打他一顿出气,倒也不是不可,气虽出了,但总不是那么顺畅,怎能抵得上在他大婚之日打他一顿,到时候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来的顺畅?那时岂不大快人心?”
几人一听,都称师父说的对,就说暂忍几日,待那花遐思大婚之时再大闹应谷山,为小师妹报负心之仇。
再说那花遐思,与槐米在一处滚了些时日,便有些腻烦,又想起燕湄的种种好处,总觉得还是放不下她,那槐米又日日闹着要他明媒正娶,他看不起槐米,心下不是十分情愿,便与槐米道:“娶你可以,明媒正娶也行,但你要做小。”
槐米自不愿做小,天下的女子又有哪个愿意做小,只是有时身不由己罢了。
花遐思见她不愿做小,又道:“你若是不做小,连进花家门的机会都没有,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人穷志短,槐米掂量了一番,仔细回想那燕湄看来不像难处之人,觉得还是应了他,毕竟能攀上这高枝不易,若是不应,怕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只得含恨答应。
于是花遐思亲笔修书一封,遣了仙童送到木华山,依着花遐思的打算,燕湄对他用情极深,此番胜算在握。
谁知那仙童在木华山受了惊吓,又不知回来怎样复命,竟在半路开了小差,投奔到一个亲戚家,再也没有回应谷山。
花遐思左右没等到仙童回来复命,心下正疑虑之时,忽见木华山的仙童来报,说主人说了,在花公子大婚之日,必亲自将燕湄送到应谷山,让他这几日不必担心,专心预备婚礼之事便可。
花遐思自是非常欢喜,重赏了仙童,让他快快回去复命,说花家必以最高礼仪迎娶燕湄,从此以后应谷山与木华山合为一家,万世修好。
仙童走后,花遐思便着手准备大婚所需之物,因迎娶的是心爱之人,所以竟万般细心,所用之物全是他亲自挑选,他老娘为他预备的那些几房物什,他一个都没瞧上,全部让下人拿去赏了槐米,而他与燕湄的婚房,却是他精心布置的,大到家什、小到一盒胭脂,都是按照燕湄的喜好采购,最得意的是床榻上那一铺新被,所用之料是极罕见的云丝锻,用细针绣了一对鸳鸯,鸳鸯缠绕在一起,甚是亲密。
而燕湄在木华山上只管习武学道,并不知晓花遐思为她费了多少心思,望舒、捋桑与翘翘也只等婚期到来,去教训这个姓花的一番。
转眼喜日到了,花家上下喜气洋洋,比花乱思大婚时排面大了不知多少倍。
花乱思心下不悦,樵夫看出她的心思,对她道:“你不用不高兴,我不是早就说过吗,这花家早晚是你弟媳做主,现在怎么样,还没过门就显出来了,以后还不知多狂呢。”
花乱思虽嫌她老娘重男轻女,但又见不得外人说,只淡淡回道:“我亲弟弟大婚,我为何不高兴?樵郎你何出此言?”
“你这个人心里从来藏不住事,心情如何全挂在脸上了,所以呀,我劝你想开点,以后来娘家长点眼色,多干活、少说话才是正经。”
“我听樵郎的便是。”花乱思见樵夫说的在理,又不幸被他言重,只得将心中的不快压下,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这厢槐米领了花遐思的命,虽迎娶的是燕湄,槐米却也打扮好在屋内候着,等花遐思与燕湄拜了堂,槐米也一起过来就可,算是齐着娶了两位夫人。
转眼吉时已到,只见子衿、望舒护了一位美人,乘灭蒙鸟从天而降,而翘翘则扶了一面旗子坐在灭蒙鸟头顶上,气势甚是浩大。花遐思见状,只道子衿将燕湄送来,也没多想。待那灭蒙鸟落稳,几人下来,子衿与望舒一左一右搀着蒙红盖头的美人,翘翘在前方举旗开路,一时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唢呐齐鸣,花遐思才想起要去迎接美人。
子衿三人走到门前,花遐思略整了一下衣冠,美滋滋地从子衿、望舒手中接过美人,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湄儿,我就知道你狠不下心不要我,你我情深义重,怎能说断就断,今日你终于成了我的美娇娘,今夜我要将没做之事全部做完,你千万不要害羞哦!”
谁知美人却极快地伸出手,“啪”地给了花遐思一个嘴巴,花遐思尴尬道:“美娇娘,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也知道打是亲骂是爱的道理,但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众位宾客都看着呢,你在众人面前教训你的夫君,难免让人看不起,现在你乖乖与我拜堂成亲,夜里再悄悄罚我可好?”
那美人却忽地一下掀开盖头:“谁是你的美娇娘,真不知羞臊!”说完又给了花遐思一嘴巴,那花遐思被两巴掌扇的有些晕,又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不知燕湄何故变成了她的三师兄捋桑。
原来这正是子衿与几位弟子商议的对策,花遐思水性杨花负了燕湄,可恨程度达到五星以上,为了替燕湄出气,挽回木华山的尊严,子衿便与两位弟子演了这出戏。
望舒趁花遐思惊呆之际,密集地打了他无数拳头,翘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将花遐思怎样负了燕湄,又怎样不知廉耻地求燕湄嫁给他之事说与众人听,却说这花狍族虽然没有几个上的了台面的亲戚朋友,来者皆是些黄鼠狼、山猫、地鼠之类的小妖精,但这些妖中也有不少正义之人,听了翘翘的话,纷纷谴责花遐思背信弃义的行为,不少人为交他这个朋友而感到自卑,气的拂袖而去,剩余的见婚事变成这样,再留下也无意义,便也拂袖而去,最后只剩下十来个爱看热闹的不痛不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