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华山一战,子玄失去双腿,子衿去向不明,圣帝内心充满苦楚。
子玄住到槐米的梧桐院疗伤,槐米每日为子玄端汤送水,媞姒虽然不喜欢槐米,但是看在子玄的面子上也没有太为难她。
子玄失去双腿,媞姒日日以泪洗面,再有朱雀一去不归,圣帝对她不闻不问,几件大事压在她心头,一日终于支持不住,竟犯了头痛病,这一病便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药君说她这是肝火抑郁所致,凡事都要想开些。
可是,但凡世上的事情,劝别人可以,若是轮到自己头上,是劝不了的。
这日,子玄由槐米抚着坐起来,问道:“米儿,哥哥有消息了吗?”
槐米答道:“没有,圣帝一直派人寻找。”
“我母后的病好些了吗?”
槐米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圣后的病并无好转。”
子玄没好气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我真没用!发生了这么事情,我竟一样都做不了!”
槐米忙柔声劝慰:“你不要难过,错不在你,一会儿我推你去看望圣后。”
子玄望着槐米说道:“米儿,我把你从艾山带到天庭,本想让你脱离苦海,与我二人长相守,可是谁知接你才来没多久我就成了一个废人,我对不起你。”
槐米轻轻握住子玄的手说:“子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如既往地爱你,永不后悔。”
“不,米儿,你走吧,我不能拖累你一辈子。”
“我不走,你若让我走,除非我死了。”
子玄忙捂住她的嘴:“快别胡说了!”
“我觉得两个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在乎对方的容貌和躯体的,你这样对我,让我很失望。”
“正因为我太爱你,才怕拖累你。”
“你若是真的爱我,就让我留下来,我不在乎你的腿废不废,只要每日看着你就足够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种浑话了。”
子玄点点头,眼中充满感激:“推我去看看母后吧。”
子玄的腿断了以后,圣帝怕他行动不便,特意安排了两位健壮的公牛精在他身边伺候,这两位公牛精因此入了天庭,由妖精升为神仙,做事忠心耿耿。此时这两位男仙听他说要出去,忙过来将他抬到一架木制轮椅上放置稳妥了。
这木制轮椅是圣帝从天姥山南峰请了公输班做的,公输班修过摔碎的宝琴,圣帝对他印象深刻,所以此次子玄失去了双腿,他便将公输班请到天庭,让他设计了一辆可以代替腿的车,有了这车,子玄出门方便多了。
槐米推着子玄,穿过盛开鲜花的小径,边走边说着笑话,一路逗的子玄呵呵直笑。
子玄好久没有出来过了,外面花落花开,他在屋内并不知晓。
此刻见外面阳光和煦,微风拂面,他的心情也不由的好了一些,这些天罩在他心头的阴霾终于驱散了。
他愿意让槐米这么推着,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想到这里,子玄忽然问道:“你经历过沧海桑田吗?”
槐米笑道:“怎么问起了这个?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没经历过,难不我就经历过?”
“我听哥哥说,沧海桑田七万年一变,他的师父絺綌天尊就历过好几次。”
“沧海桑田,是凡人的劫。”槐米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还是不要说这个了,快到母后那里了,我们都高兴些。”
槐米点点头。
穿过一条曲径幽深的小路,二人来到龙凤阁。
媞姒卧在床上,满脸倦色。
见子玄来了,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玄儿,让母后看看你的腿。”
槐米把子玄推到媞姒身旁,媞姒伸出手摸了摸子玄的剩下的半截腿:“还疼不疼?”
子玄摇摇头:“不疼了,药君的医术很好。”
“那药君就没有办法将你的腿接上吗?”
“他说除非有人殁去,肯把腿留给我,然后把那人的腿接到我腿上,让他的腿在我身体上养几千年,这腿就成自己的了。”
“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媞姒的眼神黯淡下去。
“母后不要担心,只有慢慢等待机会。现在我虽没有腿,但有公输班做的这辆轮椅,出门方便多了。”
媞姒垂泪道:“轮椅再好,哪里比得上腿。”
子玄不再接话,转而问道:“母后的病好些了吗?”
媞姒回道:“还是一阵一阵地头疼,前几天又多了胸闷,总觉得喘不上气来。”
“母后,药君说你的病是因抑郁所致,你不要整日躺在床上,天气好的时候应该出去晒一晒太阳,出去走走会好多了。”
“以前总是朱雀陪我,现在她不在了,谁能替得了她?”
“母后不要总钟情与朱雀,槐米也很好啊,如果母后愿意,可以让她陪你在外面待会儿。”
“槐米?”媞姒看了一眼子玄后面的槐米,说道:“还是让她陪你吧。”
媞姒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想的是,若是让槐米在自己跟前,只要一看见槐米她就会想起可怜的朱雀,怕是病会更加重些。
“母后,哥还是一直没有音信。”
“子衿?我也觉得奇怪,这一仗打下来,他为何就不见了?我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不见了,我心中也很难过,只是眼下我已自顾不暇,没有心思去想他的事了。”
“我知道,母后你只管好好休养,先把身体养好,不用操心别的,等我的腿好些了,我会去寻他的。”
“玄儿,你万万不可亲自去寻他,你的腿没了,出门不方便,万一遇上什么事怎么办?”
“母后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父君派出那么多人,都没有寻到他,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能到哪里去找?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子玄为了不让媞姒担心,只得答应了她:“母后说的是,我不去就是。”
媞姒点点头,忽然轻微地咳嗽起来。
咳嗽过后,她对子玄说:“玄儿,母后累了,想歇一歇,你不要走,就在这里守着我好不好?我想一睁眼就看见你。”
子玄点点头:“母后,您睡吧,我不走。”
媞姒忽然又说:“不,你还是走吧,你的腿还伤着,坐久了对伤口不好,我怎么糊涂了。”
“母后,我没事的。”
“不不,你也回去休息,有空了再来看母后。你走吧,你走了才能安心歇息。”
子玄说道:“玄儿告辞了。”
媞姒闭着眼睛点点头。
槐米推着子玄,轻轻地退了出去。
云想在流波山的书房内,看着子衿用过的东西,好像他就在眼前。她抚摸着他伏过的案头,他坐过的木椅,他持过的笔,感受着与他有关的一切。
可是这一切就这么轻声无息地消失了,连同这个人一同不知去了哪里。
这些年来,子衿一直陪在她身边,成了她身边不可没有的人。如今他不见了,她的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第一次与子衿相见,是什么时候来着?那时候她还小,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只觉得这个长得很高大的男子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愿意接近他。
他陪她一起长大,教会她许多东西,在她长大以后,他曾无数次向她表白,可是她一直以为子衿深爱的是静姝仙子,自己只是长得和静姝仙子比较像,只是她的替身而已,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一直都不那么痛快。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又何尝不深爱他?许多深爱,是失去以后才知道,原来是那么爱他。
云想只管独自一人出神,没听见胡姬花悄悄进来,直到她坐在身边,云想才回过神来。
“娘亲,您怎么来了?”
“云儿,又想子衿了吧。”胡姬花伸出柔软的手,帮云想拭去脸上的泪。
云想用手一碰,才发现脸上一片水泽。
“娘亲 ,我想子衿哥哥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难受的厉害,就像万箭穿心一样。”
“云儿大了,有心事了。”胡姬花柔声说道:“子衿虽然暂时不在了,但娘亲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娘亲,你说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我想不通。”
“这世上有许多奇怪的事情,是谁都解不开的谜,只有到了真相大白的那天,才会知道其中的缘由。世间的一切,都是缘分注定,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留也留不住。”
“我也觉得子衿哥哥会回来的,只是这一天不知道要等多久。”
“云儿莫要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胡姬花坐到那把红木椅上:“云儿,到娘亲这里来。”
云想跪坐在地上,趴在胡姬花的腿上,脸上又湿了一片。
“娘亲,我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您给我讲讲吧。讲一讲子衿哥哥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想听听那时候的事情。”
胡姬花长舒了一口气,摸着云想的头缓缓说道:“这要从好多年前说起,云儿想听,母后就细细讲来。”
云想安静地趴着,等胡姬花讲小时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