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无法阻止自己想她委屈的脸，惹人疼的脸。
闭上眼，想的都是她离开时的表情，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越发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他想要什么？
另一边，失望冲出医院的顾婉安一阵茫然，和贺佳佳聊完后她一心只想要求证，却没考虑过求证完之后该如何应对。他近乎默认她的指责，但她又能怎样呢？
凭她现在的实力，就算给自己打抱不平都不见得有个好结果，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有余韵去管别人的事。
这才是她最无能为力的地方。
她在无人的接道上狂奔，掠过脸颊的风稍微让她清醒。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她必须要主动出击。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神，没留意迎面而来转弯的车辆。
“嗤——”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她一惊，猛地回神，对上司机也同样惊恐的脸。
司机惊魂未定，忍不住破口大骂，“走路不能看着点路吗？你想死也不要拉别人下水。”
她被骂得一愣，正要回驳两句，司机已经开车扬长离去。
呆呆站在原地，到此刻她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什么，抬脚准备继续走，传来一阵剧痛。
刚才的车虽然没有撞到她，但急转弯与她擦过的时候还是在她小腿侧面擦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不深，但疼。
血一小点一小点渗透出来，她忍着痛往前走，血渍扩大，远远看去有些骇人。
来往的人下意识避开她，打量她的眼神分外复杂。
她仿佛是个异类，穿梭在人群里，孤苦伶仃。
“姑娘，你的腿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有个老人看不过，停下脚步满怀关爱地建议。她微微一笑，摇摇头，不发一言。
老人叹口气，以为又是失恋的小年轻，到底没多管闲事。
她拖着受伤的腿缓慢前行，就算打车也不会有人愿意载，而她此时需要的是一个独处的环境。
不用和顾家的人斗智斗勇，也不用在喜欢过的人面前逞强扮酷。
“那不是顾家小小姐吗？”两个急匆匆赶往医院的人在看到她后小声嘀咕一句，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
“她受伤了？”两个人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带她去医院，又想到老板在等着，最后匆匆离开。
她拖着步子，本以为已经是最惨，没想到过了几分钟，突然下起细雨，刚开始雨点还比较小，她只瞄了一眼落在手背上的雨滴，并没有管它。
一点小雨，她不care。
哪知两分钟后，雨势猛地变大，她措手不及，周边又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硬着头皮走下去，当头发衣服整个被雨打湿后她忽然释然。
不过是淋雨，正好清醒清醒她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脑子。
一路淋着雨回去，到顾家时，她像从水里捞起来，头发贴在脸上，站在门口，吓了佣人一跳。
泰然自若地开门进屋，斜眼瞄到顾婉言坐在沙发上做指甲，定住，轻笑一声，“你满意了？”
“妹妹在说什么？”她假装不解，抬手看看自己的指甲，吹口气。
“哼。”
“你问我满不满意，”她悠悠站起身，款款走近落汤鸡一般的人，伸手勾了勾她湿淋淋的头发，又扔垃圾般丢开，笑得猖狂，“我当然满意，满意极了。我巴不得你和你哥哥，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忍耐力膨胀到极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看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怒气就能平复一些。
“好自为之。”她上楼的时候只扔下四个字，心中愈发坚定。
医院里，段奕琛一脸阴沉地看着任务进度报告，面前的两个男人握着手略显不安。
进度他们检查过，可以说状态良好，为什么老板这么不高兴？
他盯着报告看了半晌，耳尖地听到外头的雨声，想到她离开时的匆忙，这个傻子不会连出租车都不会拦吧。
“段总……”其中一个人鼓起勇气打断沉默，毕竟他们还赶着回公司安排其他事情。
“嗯。”他回神，将报告递回去，肯定道，“可以。”
两人松口气，正要离开，有个人多嘴，“段总，顾小姐对您还真是有情义，您受伤还来看您。”
“……”他没回话，默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犀利的目光看过去，“你们来时看到她了？”
他们来得迟，应该是在半路。若她拦出租车回去，他们连影子都见不着。
“……对啊。”下属迟疑回答，内心隐隐不安，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她走回去，岂不是会淋雨？
“说起来，”另外一个毫无眼色的人见老板追问，以为他感兴趣，接话，“顾小姐腿上还有伤，不知道怎么弄的，但是她本人似乎不在意。”
……他气得想捶人。
“伤得严重吗？”他平心静气。
两个下属对视一眼，默契往后退一步，熟知老板生气前兆，“还……还好吧……”
支支吾吾的回答已经证明一切。
段奕琛捏着被角的手冒出青筋，恨不得奔到蠢女人面前大骂她一顿，“她受伤了还走？”
下属完全不敢搭话，沉默回应。
他猛地一拍床，恨不能把自己弹起来。
“你们走吧。”察觉到情绪的失控，他挥挥手，下属忙不迭离开。
下属一边下楼，一边心有余悸小声交谈，“段总是不是以为顾小姐是顾大小姐，不然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有可能……算了，少管闲事。”另一个人敷衍回答。
病房里的人很清楚他们口中指的是谁。
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傻，受了伤后还打算步行回去？虽然不远，但也不近，且不说下不下雨，但就是走回去脚都能走软，何况她腿还受伤。
明明出去度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担心与焦虑席卷着他的大脑，他手指点着被子，余光几次瞄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在要拿的前一秒止住想法。
他们的对话以吵架结束，现在打过去想必她也不会接。
然而他却担心。
思考片刻，他拿过手机发出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