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擅长撒谎。
算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看着华灯初上的热闹城市,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和她擦肩而过,笑得很张扬,带着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偶尔她也会羡慕,但又庆幸自己逃出了温室。
眼神到处晃,经过某一橱窗,正打算随便看看离开,视线一转就看到橱窗里的贺佳佳。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次不能再让她逃了。
她急匆匆地走进去,生怕让她溜掉。
贺佳佳本在挑衣服,忽然感受到一股气场,惶然转头,看到她时一惊,拔腿要跑,被她眼疾手快抓住手腕,不顾她的反抗强制把人拖到外面。
“你放手!”贺佳佳瘦弱又娇小,自然没有挣脱的力气。
“不行!”好不容易抓到人,她一口拒绝。
两人的拉扯已经引起来往路人的注意,她脸上挂不住,只好服软,“我不会逃了,你先松开我。”
“不行。”斩钉截铁地拒绝。
硬拉着人进了一家人少的奶茶店,方便谈话。
一番拉扯,她也没了逃的心思,乖乖坐在她对面,等着她的审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需要寒暄,她单刀直入。
“……没什么。”她捧着温热的奶茶,眼睑下垂,仿佛真的没什么。
可她不会信。
要是没什么,她们早就在一起玩过多少次了。
“说实话。”她沉着脸,对隐瞒无法接受。两人当初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沦落到这一步。
而对面的人只是沉默,一言不发。
知道她的倔脾气,吃软不吃硬,她清清嗓子,改用怀柔政策,“佳佳,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她放柔的声音舒缓了她的紧张,对上她真诚的双眼,她迟疑片刻,缓缓开口。
“那个时候,家里突然出了事,需要大笔钱,我没有办法,就想去找你……”她的声音发着颤,显然并不想回忆那段往事,却强逼着自己往下说,“但是没找到你。”
“不要怕……”她握住她剧烈颤抖的手,低声安慰,试图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
“然后……”她吸吸鼻子,继续,“段少出现了,他说你有事,暂时不能见我,让他代为转达。”
他怎么会管这样的事?听的人万分疑惑。
“后来,我去他给的地址找他,但是没有人,”说到这里,她已经控制不住哭腔,眼里还有无法掩饰的恐惧,以及……恶心,“我刚要打电话问他,突然冲出来三个男人……然后……”
她埋首在双手里呜咽着,后面说不下去,而她已经明了。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后来你有见到他吗?”虽然很残忍,她需要明白事情原委。
她抽搭着回答,“没有,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段少,账户上多了很大一笔钱……”
“……畜生。”她握紧拳,眼中充斥着愤怒和心疼。
“婉安……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她含着泪水望着她,“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他是为了报复你才对我下手。”
一语中的,坐实她的猜想。
她脑袋一空,表情愈发僵硬,她到底做错什么,值得他如此对待?就因为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去找他理论,斗不过他的。”她擦擦眼泪,说出积压许久的心里话后整个人放松不少,看似释怀的笑里是无可奈何。
她没有作声。
不追究?不可能。
他动了她的朋友,她就非要追究个所以然出来。
“我一定会讨回公道。”她猛地站起身,不顾贺佳佳的阻拦匆匆往外走。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她一抹眼泪,放松往后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办妥了,钱什么时候到账?”
“半小时。”那头冷漠回应。
挂断电话,她喝了一口奶茶,赚钱太容易了,容易得她觉得没有成就感。
另一边因为朋友悲惨的遭遇而一腔热血重返医院的顾婉安冲到医院楼下时停下脚步。
她怕。
怕她说的都是真的,怕男人冷笑着承认。
怕她天真。
她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迈开步子上楼。
拥挤的病房此时空落落的,她心中一疼,又迅速压下,大步走进去,男人躺在床上,似乎睡了。
要不明天再来问。她悄悄想。
“段奕琛。”愤怒驱使她叫醒睡着的重伤病人。
“……你来干什么?”看到去而复返的人,他睁开眼,比被吵醒的愤怒先一步到来的是期待和开心。
他大概是坏掉了。
“佳佳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她的开门见山在哪里都是沉重一击。
他的开心还来不及扩大,就被压在心底。
想到贺佳佳,他的脸蓦地阴鹜,她在背后肆意泼她脏水,他只是替她教训一下而已。
“是不是?”见他不回答,她猛地拔高声音。
……
沉默即默认。
他从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
“……你为什么不去死。”沉默里,她声音降下来,心灰意冷。
真的是他做的。
他甚至都不辩解。
他不明白,他只是帮她惩罚背叛她的朋友,怎么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还是说,在她心里,他还比不上一个不把她当朋友的朋友。
“砰——”关门声彻底让他清醒,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受伤,伤口倒不那么痛了,只是心口又闷又难受。
他本可以解释,他以为她懂,至少问一句他为何如此,可是没有。
她只是得到一个片面事实的肯定回答,就认定他有罪。
为她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分外可笑。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早就打点好知情人,近期也没听到傅言在查的消息。
“喂,”他打个电话出去,“查一下顾婉安最近行程。”
挂断后,他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想什么,很想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完整的事实,想听她的声音,想……安慰她。
疯了吧。被冤枉的人是他,他还要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