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泣的人捂着唇，遮住上扬的嘴角。
她最期待的场景出现了。
没什么比两人的矛盾更让她开心，但到底是在公共场合，外头已经有人探头打量。
“妹妹，这是干嘛。”她的假笑让她作呕，她移开视线，只盯着地面，心里却十分委屈。
分明两人关系有所缓和，她还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同，不过是她想多了。
“人也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吗？”从不屑于伪装的人不耐烦已经喷薄而出，她闭闭眼，不想看见这里任何一个人，只觉得讽刺。
“这就是你来探望病人的态度？”顾父正要教训，阴冷的男声中途插进来。
她神色一僵，自动挂起冷笑，“我什么态度需要你来教？”
对话再继续，他们可能会打起来。
换药的护士一进来就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瑟缩身子，偷偷出去通知了主治医生。
医生很快赶来，气呼呼地打开门，“怎么回事，病人都快死了，你们还在吵架？”
他听说病房里氛围不好，以为又是家人在争吵，气冲冲说完才发现站的一圈人和床上的伤患没有半分家人脸。
而他的话让她心一抖，快死了？她只能看到他手臂上的纱布，以为和上次一样只是一点轻伤，难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其他伤口？
想法一冒出来，怼回去的意愿自动消失，心疼之余一股不明的嫉妒涌上心头。
眼看着情绪又要脱缰，她果断转身，一言不发离开病房。
顾父厌恶地看着她的背影，再面对伤患又换上一副慈爱的笑，他冷笑一声，总算知道顾婉言的两面三刀跟谁学的。
“您也先回去吧，我没事。”抢在他关心前下逐客令，“婉安到底是个孩子，您安慰一下，我刚才的话也说得重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这里，给了顾婉言一个眼神，象征性地叮嘱几句，离开。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她静了一瞬，抿抿唇，斟酌，“婉安她也是担心你才会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心里却想着越讨厌她越好，她是不清楚他们为何忽然闹矛盾，但她乐见其成。
男人没有说话。
她以为他在听，来了兴致，“她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从小就这样，嘴上不饶人，我们该包容一些。”
漂亮话谁都会讲，只要忍住恶心，她能给她夸到天上去。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视线落在虚勿的墙面，不知所想。
“奕琛，这次真的谢谢你。”她忽然煽情，大眼眶里蕴满泪水，楚楚可怜，任谁看到都想把她拥入怀中安慰，但偏偏有人不为所动。
他终于看了她一眼，只是随意扫过去，好像她还不如墙面好看。
她咬咬下唇，不甘又委屈，“奕琛，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接话，“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执意让你带我去吃饭，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没事。”他抬起一只手盖住眼，如果顾婉安在这里，就能明白他需要休息。
可惜她不明白，得到两个字的宽恕还不够，非要他反过来安慰她，“你要是想骂我，就骂……呃”
她忽然收住气息，震惊地看着身前人。
他一把扼住她的脖颈，一双眸子狠盯着她，她背脊发凉，声音都发着抖，结结巴巴的，“奕琛……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说过，不要耍手段。”他劲道不松，眼神愈发深邃，警告里夹杂着讽刺与不悦。
“什么意思？”她脸色一白，不知因为他的话，还是手。
他冷笑，没有回答，只是手指收紧，在她的脸胀得通红后才缓缓说，“下不为例。”尔后松开手，闭上眼放松地靠在枕头上。
“咳咳咳……”她摸着脖子换气，刚才真的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眼睛充血，她稍微缓过来后不满，仍然想为自己辩解，“奕琛，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聪明人早该明白他的意思，可惜她陷在嫉妒的泥沼里，看不清事实。
“你安分，我们也能安分。”伤口还是影响到他的身体机能，他闭着眼，声调很冷。
“奕琛……”她还想说点什么。
闭着眼睛的男人看不到她逐渐扭曲的神情，她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多看自己一眼，两人也能借这段时间好好增进感情，但到了他嘴里就不值一提，甚至称得上卑劣。
“别说话。”他尽可能以平稳的情绪面对她。
可她不领情，哭腔更重，“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
他抬眸扫她一眼，眼中冰冷，她一抖，后怕起来。
惧怕之余是不满，不满催发人的勇气。
“我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不清楚吗？”她猛地拔高声音，男人拳握紧又松开，她继续，“如果不是你和她这么亲密，我怎么会用下下策！”
她的质问歇斯底里，男人眼神一闪。
两人都明白这个“她”是指谁。
“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发泄一句后，她的气势陡然减弱，透出些真实的软弱，“你想要的，真的是我吗？”
问话直指他内心。
他想要的，是谁？
“呵。”反正不可能是那个蠢女人。他嗤笑一声，望着她，已经是面对无理取闹的不耐烦，“说完了？你再说一句，就离开。”
“奕琛……”她彻底软下来，“我只有你了……所以我怕……”
她的示弱并没有惹得男人同情，反而让他厌烦。
只有他？呵，她分明还有为她撑腰的整个顾家，倒是顾婉安，说只有他，他兴许还相信。
不，她还有傅言。
脑内思绪纷乱，转着转着就到了她身上，他暗自烦躁。
“我真的很怕……”她的软弱爆发，眼泪夺眶而出，砸在床单上，男人却仿佛睡着了，毫无触动。
另一边生着闷气离开医院的顾婉安对顾家的厌恶达到顶点，回去简直是个笑话，又不想找傅言，想去段母那儿又担心她问起段奕琛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