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眼神一晃,分明不太自信,还是一口咬定,“少爷福大命大,当然能扛过去。”
只要乔治能扛过去,顾浩庭就能扛过去。
算是变相地安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终于打开。
医生一边往外走一边摘口罩,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渍,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如何紧张。
两人克制地没有逼上前追问,耐心地等医生放松神经。
“安全。”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顾婉安和老管家同时松口气,退了一步,老管家引着医生去休息,她则继续等在门口,参与的医生一个个走出来,踮脚往里头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出来的女医生脱下口罩后笑了笑,“您可以进去看望,但要注意安静。”
“好。”她急切地点头,抬脚往里走,脚步很急促,落地却无声。
两张床并排,中间隔了大概两米左右,床上的两人面色苍白,好在嘴唇还算红润。
她先是看了乔治一眼,想到医生说没事,又走到顾浩庭那边探头去观察,见他呼吸平稳,彻底放下心来。
悄悄退出去在沙发上躺下,长久的站立让她有些脚酸。
刚躺下,肚子微微一动,她愣了愣,不太确定那个响动来自哪里。
她屏气凝神地等着,过了几分钟,又感觉到那微小的动弹,不可置信地盯着肚子,手缓缓抚上去,温热感透过手心传到心尖,眼眼中逐渐涌上狂喜。
难道这就是胎动?
她兴奋地想分享这份喜悦,可两个知情的男人都在昏睡中,老管家正在安置医生,没有人有心情和时间听她说自己的欢喜。
欣喜还没涌上来就重新归于落寞。
落寞之间又想到了一个人——段奕琛。
可段奕琛也在昏迷中。
心思一旦浮起,短时间内无法按捺下去,感情疯狂地催促着她去医院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但理智却在挣扎。
正思考的时候,肚子里的小生命又动弹了一下,似乎在催促她做决定。
重新站在医院楼下的时候她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真是不争气。
“顾小姐,不上去吗?”这次出来带的是上次问路的保镖,见她在门口站了十来分钟了,忍不住多嘴问道。
他一催,她猛地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抬脚往里走。
段奕琛的病房一如既往地安静,男人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和她上次离开没什么两样,难道还在昏迷?下意识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面有半杯未喝完的水,看来是醒过。
她放心地坐在床边,轻声唤道,“段奕琛?”
没有反应,确认他睡沉之后她才轻声继续,“我今天感受到宝宝了。”
她低声说着,希望他听到,又担心他听到。
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余光不经意瞥到他指尖动了动,吓得屏息噤声,身体僵硬地看着他,等了半晌没见到他有动作后急忙站起来离开。
急匆匆地重新回到车上她的不安才稍微缓解,随即涌上丝丝甜蜜。
真奇怪,明明那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但是在他面前自言自语之后紧张的心情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顾小姐,明天还过来吗?”保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不来了。”她下意识回答,生怕别人看透啊她的心思。
保镖扬眉不解,欲言又止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好的。”
“想说什么?”她没有错过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追问一句。
“这几天您一直闷闷不乐的,只有来医院之后会开心一点,我还以为您明天也会来。”保镖是个老实人,既然她追问,就一五一十地回答。
她一僵,在别人眼里她是这样的吗?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心不在焉。
结果第二天准时报到。
不止如此,第三天、第四天……乔治都从虚弱期缓过来了,她还是雷打不动地去医院报到。
这天她照例坐在病床前,一边碎碎念着查看他的情况,一边暗自下定决心是最后一天。
十分钟后,她垂首,“我走了。”
病床上的男人手指微动,她没注意到,继续说,“以后就不来看你了,孩子能不能生下来也随缘。”
“你怀孕了?”过于沙哑的问话响起,她怔了一瞬,猛地抬头看向他,他睁着眼,脸上满是欣喜。
他什么时候醒的?!
她一惊,下意识起身要走,男人着急地抓着她的手腕,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她惯性地转头去看,对上他得逞的眼神。
想甩开他的手,又担心扯到他伤口,她只能站定,盯着他,“对,我怀孕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在他逐渐放大的惊喜笑容里漠然加了一句,“乔治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他压根不信,笑了一声。
她眼睛都没动一下,低头严肃认真,“是真的。”
男人的笑逐渐收敛,眼神凝起,“不要乱说。”
但同时他也想到了那天佣人的谈话,还以为是乔治的疏忽,可联想顾婉安的状况,他忽然不确定起来。
“你知道我是不是乱说。”她说着,缓慢而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捋下去,坚定地与他对视,“不信的话我可以打给乔治。”
其实她心里没底,要是乔治还没清醒过来一时接不上可就露馅了。
“好。”谁知道男人竟然同意了这个奇怪的要求。
她拿出手机镇定自若地打过去,刚苏醒的乔治尚在虚弱期,尽管她开了免提,声音还是弱得不行,“怎么了?”
“我检查完了,过来接我一下。”她微咳一声,克制不去看段奕琛。
“我怎么……”他刚想说他一个病人动不了,又想到她这几天并没有检查的安排,蓦地反应过来,临时改口,“好。”
她报了病房号后挂断电话,重新坐在床边静静等着。
男人越发不肯定自己的判断。
“你不要再说气话了。”他试图套出她一句肯定,眼里带着他没有察觉到的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