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有心人顺着颜舒婉的视线看过去,便会发现她看得并非负责看守的绣娘这一边,而是另一队人数众多,只负责刺绣做衣服的绣娘那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刘绣骇人的审问下,那十多个绣娘才支支吾吾地道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昨日甚至前几日开始她们便不再看守新衣房。
只是掐准了女官前来视察的时间,轮番到那里侯着女官,待视察结束之后便离去休息。
“荒唐,你们一个个的怎能偷懒到如此地步,这下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刘绣恨铁不成钢地指责了十几名绣娘一番,才红着脸来到颜舒婉的面前。
顿了一小会儿,厚着脸皮开口:“贵妃娘娘,您看这……”
“不用说了,本宫都听见了。”抬手止住了刘绣接下来的话,颜舒婉对着那十几名已经将头埋进尘埃里负责看守新衣房的女官开口:“从今个起,你们就到液庭去吧。”
此话一出,十几名绣娘如同被人剥去了骨头,瘫倒在地上。
液庭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宫里头最低等最下贱的奴婢生存的地方,每日的工作便是洗刷各个宫送过来的夜壶。
在皇宫中入了液庭,这一生基本上也就毁了。
“求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贵妃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
绣娘们不停地磕头,希望能得到赦免。
然而刘绣生怕触怒了颜舒婉,当即就开口:“你们快点将她们拉下去,送往液庭。”
“是。”
应声罢,走上来二十名绣娘,就要把人拉下去。
谁知这时候颜舒婉却突然间开了口:“等等,她留下。”
顺着颜舒婉的手指望过去,是正在拉扯负责看守新衣房的如雪的一名高等绣娘。
所有人都被颜舒婉莫名其妙的话弄蒙了,但是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下一秒,刘绣便已经让另一名高等绣娘将被点名的那绣娘换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被换下来的那名绣娘在被点名的瞬间身形微微一震,很快便恢复正常,仿佛那一点点的异样只是错觉。
“贵妃娘娘,您看接下来该如何?”等负责看守新衣房的十几名绣娘被带下去后,刘绣又将话题重题。
负责看守的人嫌疑都排除了,但是也因为她们玩忽职守,导致幕后真凶藏得更深。
“不着急,你让剩下来的人站成两排,本宫自有办法能将真凶抓出来。”勾了勾唇,颜舒婉眼里带着自信。
她大概也许已经猜到是谁了。
刘绣深感颜舒婉不着调,让人站两排凶手就能抓出来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同时心里面对颜舒婉的忌惮也少了许多。
本以为独得恩宠的颜贵妃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一个仗着皇上宠爱而自视甚高的普通女人而已。
虽然心里有些不屑,但是刘绣还是老老实实组织剩下的绣娘站成了两排,一排十人,一眼望去刚好能看清处所有人一分一毫的神态和动作。
大多绣娘的心理也同刘绣差不多,皆以为颜舒婉在忽悠她们,面上正紧万分,心里却是懒散得很。
不一会儿,人都站好了,颜舒婉才起身,走到第一排每个人的面前顿上一顿,看上一看。
再怎么说颜舒婉好歹也是个贵妃,身份摆在那里,气场也还是有的,每每被她打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个接着一个,第一排的人已经被颜舒婉挨个打量完毕,穿到第二排,颜舒婉才刚打量三两个便突然慢悠慢悠地开口:“你们可知道我今日过来后去新衣房察看时发现了什么?”
绣娘们不语,不过耳朵早已立起来,认真倾听着。
“我发现了一只耳环,我问过每日负责察看的女官,她说那耳环不是她的,你们说那只耳环会不会就是偷新衣的贼的?”说到这里,颜舒婉突然回过神,直视站在第二排排头的绣娘。
她的手正附在耳朵上摸索,摸索着耳朵上佩戴的耳环,感觉到耳环的存在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一抬眼却对上正在直视着自己的颜舒婉,绣娘瞬间变了脸色。
“你是不是在摸自己的耳环,看看有没有丢?然后发现没丢,是不是感觉很庆幸,松了一口气?”
“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面对颜舒婉犀利的眼神,绣娘不敢正视,将头埋了下去。
“我在问,你刚刚为何要摸耳环。”心中嘲讽,颜舒婉换了个问题。
那绣娘也不知是真不懂颜舒婉的意思还是故意的,结结巴巴地道:“奴婢的耳朵有些痒,所以搓了一下。”
“是吗?”冷笑一声,颜舒婉缓缓从袖口拿出一颗不大不小的珍珠,举到那名绣娘的面前:“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看到颜舒婉手里的珍珠,绣娘眼睛都红了,依旧硬撑着:“奴婢不知,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懒得再多费口舌,颜舒婉一甩衣袖,回到软榻上:“来人呐,将这偷新衣的贼人抓起来,送往大理寺。”
“冤枉啊,贵妃娘娘,奴婢冤枉啊。”绣娘惊,哭喊着跪在地上:“求娘娘明查。”
颜舒婉也是被这死磕到底的态度给气乐了,咧着冷笑,将手中的珍珠递到刘绣手上:“冤枉?本宫从不冤枉好人,你的演技太过拙劣,再练个几年吧。”
嘲讽完绣娘,颜舒婉又对刘绣道:“你去看看,这颗珍珠是否是从她耳朵的耳环上掉下来的。”
刘绣不敢迟疑,拿着珍珠就到了绣娘的身前,一把拽下她耳朵上的耳环。
两只一对比,有一只上面明显多了一颗珍珠坠,而那珍珠正同颜舒婉给她的那颗珍珠一模一样。
“琴玉,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将耳环砸到绣娘白皙的脸上,刘绣气得浑身发抖,气愤中还参杂着几分惊惧。
那是对颜舒婉的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