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侧门的珠帘后面,一男一女正看着新娘,宛如星辰的黑瞳中遍布无奈。
“求求贵人,救救我夫君。”新娘的声音很小,院子外的人都在观赏首领虐打李一,根本无心跑进大厅之内的新娘,所以也没有听见新娘说话,连新娘的异样也不曾察觉。
已经被黑衣人气到极致的颜舒婉,想也没想就要起身将新娘拉过来,趁乱往偏门撤走。
院里的李一以她此时的本事根本无能为力,可是小心一点,保住新娘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然而,颜舒婉才刚准备起身,大厅外就传来一声粗犷的男声:“那女人呢,给劳资拉出来。”
“是。”
很快便有人闯进大厅内,将新娘架了出去,颜舒婉和慕奕寒二人藏的隐蔽才没被那注意力集中在新娘身上的黑衣人发现。
不过饶是颜舒婉没有出去,要视线也越过窗,紧紧跟着那道血红色的倩影。手指甲扣进顶梁柱的木头里,丝毫不在乎手上传来的尖锐的刺痛。
新娘的血泪原本已经干涸,此时又再次流出,这一次的血泪不再是泛着红的泪,而是真真正正的血:“夫君……夫君……”
不闹,只有不断的柔声呼唤,却更让人揪心,更让人仇恨。
泪和血彻底流干,新娘从反抗到绝望,从绝望到如同一潭死水,再从一潭死水到充满恨意。
别过头,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大厅偏门侧的矮窗。
为什么不救我夫君?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矮窗下,颜舒婉咬紧牙关,同样是双眼通红,起伏不定的胸口预示着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楚了新娘那再掀不起半分波澜的眼中绝望和滔天的恨意。
可惜新娘不晓得,颜舒婉哪里是不想救人,只是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也不能去救人。
并不是因为君贵民轻的什么鬼封建思想,而是出去无疑是多一个人送死罢了。
前面是谴责良心,后面是慕奕寒的命,二者僵持不下,颜舒婉再也憋不住胸口的沉闷,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半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颜舒婉缓缓闭上了眼。
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
一只宽厚覆有薄茧的大手握住颜舒婉无力垂落的纤手。
慕奕寒没有开口安慰,只是无言地直视颜舒婉受伤的双瞳,眼底深处是不可言说的心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颜舒婉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恍惚之间,听到院子里的淫邪声转化成黑衣人惊恐的哀鸣,二十来名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中。
想来,应该是慕奕寒的援军到了!
……
颜舒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
“唔……”简朴的床上,颜舒婉轻哼一声,揉了揉脑袋,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慕奕寒苍白无力的容颜。
“舒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闻声而动,慕奕寒立即俯身察看颜舒婉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然,颜舒婉轻推开慕奕寒敷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薄唇轻启:“那对新人呢?”
“……”
“那对新人呢?”迟迟等不来慕奕寒的回答,颜舒婉又问了一遍,这次她直勾勾地看着慕奕寒,容不得他有半分躲闪。
慕奕寒知道,如果自己不告诉颜舒婉,她也会去问别人,况且依照昨夜的惨象,这件事情是不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顿了顿,便开口道:“李一重伤,死后,新娘自杀了。”
颜舒婉没有接话,空气陷入沉寂。
少许,颜舒婉才翻身下床,不顾慕奕寒的组织,来到前院。
院子里的尸体堆积如山,村民是一堆,黑衣人是一堆,而李一和新娘两人则是另外摆放在一起。
白布之上,二人已经换上新衣,脏乱的身体也被人精心处理干净,包括李一的残肢断臂也被捡回来,安置在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胸口毫无起伏,颜舒婉都会觉得这二人还是一对鲜活的新人。
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死去的新娘身侧,颜舒婉豁的跪在地上,任凭地上的尖利石子割破膝盖上的衣料,割破血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决堤,颜舒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嚎啕哭着,撕心裂肺,惹人心酸。
世界一时间只剩下女子悲伤的哭喊声和自责的道歉。
慕奕寒站在不远处,不动,只是分秒不离地看着哭成泪人的颜舒婉,衣袍下的拳头紧握。
他定要这背后的人给这些死去的村民殉葬!
颜舒婉着一哭,哭了半个时辰,待她擦干眼泪起身时,美丽的眼睛早已经变得红肿,透着清晰可见的血丝。
“慕奕寒,能不能将这些黑衣人剁碎了喂狗。”淡定地走到慕奕寒的面前,颜舒婉张了张口,虽是询问,语气却是陈述。
“好。”闻言慕奕寒点头,丝毫不意外颜舒婉一个闺阁女子竟会说出这般毒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