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
许氏刚要伸手去扶,却被一手连连止住,只好又立在一旁,六神无主。
“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谁要敢替她求情,就一同禁足!”
一言既出,众人浑身一震,谁都不敢靠前,只听得呜呜咽咽的声音,那便是刘氏的。
“父亲要杀要剐,就任凭您处置吧,反正父亲从小就不喜爱我,您打死我,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你……你赶紧给我滚!”
伊父气的浑身发抖,气的胡子都歪了,险些晕过去。
伊父一声令下,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里儒雅的老爷,这时候竟然爆起了粗口!
“杜鹃,赶紧把小姐带下去!”
刘氏看到她还要想反驳,便抢先一步止住了她,省的再添什么麻烦。
平日里好端端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刘氏不解,心中纳着闷,不知为何伊若浈今日竟会如此反常。
“是,夫人。”
杜鹃立马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弹走身上的灰尘,便一步过去拉自家小姐。
“我不!我不!”
伊若浈还在反抗。
“小姐,咱们就先回去吧,不吃这眼前亏!”
杜鹃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懂得分寸,实礼数,奈何出身不好,皱着眉头催促着,把伊若浈硬拽回了房。
“哼!什么东西!”
伊父气愤的叉着腰,看着那挣扎着远去的背影,愤愤的骂着她。
“哎呀,老爷,您不要生气了,我看二小姐也知错了,您就……”
许氏在一旁好心的劝着伊父。
“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知错就改的么?!”伊父一甩袖子,狠狠地瞪着刘氏。
“老爷……浈儿平日里并非这般无理,我想,浈儿她今天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
“你不用说了!你有功夫在这里同我申辩,倒不如快点回去,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宝贝女儿!真是给我丢人!”
伊父再次朝刘氏发火,看的众人都浑身一颤。
“是,老爷,都是我不好。”
刘氏是个圆滑的妇人,她一向看脸色行事,绝不会给一家之主平添闷气,便低下了头,快快认错了。
看伊若浈已被父亲处置了,伊若涵这才稳好了身子,由梅儿兰儿搀扶着站了起来。
“父亲,天气炎热,您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小心中暑。”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又看到父亲额头上的汗珠,便提出了回房的主意。
伊旌烨接着话,又说:“是啊,涵儿说的对,看您这满头大汗,快些挪步回房中凉快凉快吧,我一会儿派人给您送些冰块过去!”
“好好好,还是你们兄妹俩有心啊!”
伊父本是愤怒的心情,看到这懂事的兄妹俩,竟也渐渐平和了起来,。
“老爷,走吧。”
听到丈夫说了这些话,许氏心里真是欣慰极了,便搀扶着他回到了卧房中。
檀香袅袅,处处果香,夫妻二人来到丝绸帷帐前安坐,丫鬟们添上了茶水便下去了,许氏俯身端过琉璃翡翠杯,捧在丈夫手里,微笑面对,甚是贤惠。
“老爷,您就不要生气了,这浈儿马上就要嫁出去了,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过一个月眼不见心不烦!更何况,浈儿也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
“嫁出去也是给老夫丢脸,本指望她能再给伊家长层脸,可谁知到头来竟只落到一个妾身!”
“老爷,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要看她的造化了。”
“恩……”
听她一番言论,伊父若有所思,饮了一口淡茶,便合上眼,在躺椅上睡去了。
顷刻间,卧房里便传出了阵阵的鼾声,许氏见他睡去,拿了件丝绸凉丝毯,轻轻盖在那疲惫的身躯之上,见一切妥当,才合门而去。
一行人已渐渐散去,刘氏无脸见人,心中更加不快!一肚子的气没处撒,脸气通红通红的,胸口大起大伏的喘着粗气,努力平静好了气息,才推门进了伊若浈的卧房。
一进门迎来的便是女儿的责怪。
“母亲!您刚才为何不替我说话?!”
“你叫我怎么替你说话?”刘氏懊恼,“你知道老爷为何刚才那么生气吗?”
“我哪知父亲为何生气。”
刘氏长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看着那本以为可以为自己争口气的女儿。
“方才李暄大人来了,来说了你的婚事。”
“这不是好事吗?杜鹃方才告诉我说,父亲为何因此而生气啊,好端端的喜事。”
伊若浈更加不解,想要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呦!我的傻女儿,这是什么好事啊,你可是能嫁给你那如意郎君了,但你只可以做妾呀!”
刘氏气的把手一拍,无奈的看着那满脸泪痕的女儿。
“什么,妾?!”
伊若浈惊慌失措,双眼空空,手里握的圆扇一下子落在了绣花鞋上。
“这可是李暄大人当着老爷的面,自己亲口说的!”
“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李文那日约我出去,他明明告诉我要娶我为妻!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对,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她像是得了失心疯,如同疯子一般,又哭又笑。
“可李暄大人说李文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呢!哎!还让我白白的受了老爷一顿训斥!”
刘氏也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心里苦闷,脸涨红,眉头一皱不曾展开。
“什么?!李暄大人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还有假!我骗你做什么,天天盼望着你能够嫁个好人家,我们母子可以翻身做主人,如今事情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
许氏的神情里流出了些许的失望和惆怅。
“什么……李文居然骗我!我这就去找他!”
说着就要推门出去找李文讨个公道,却被刘氏一把拉了回来。
“你给我回来!你可别再给我惹事了!这婚期都定下来了,你去找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白白的打自己的脸。更况且,你已有了身孕,咱娘俩的脸是要还是不要啊!”
伊若浈委屈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自己好好静一静吧。”许氏刚要推门出去又转过了头,“你们几个好生看着小姐,出了事端,拿你们是问!”
刚迈出去脚步,就听到了女儿在房里摔东西的声音,既无奈又生气,此时她的心跌倒了万丈深渊,看不到未来的一丝光明。
“都给我滚!李文!你居然骗我!”
伊若浈拿起桌子上茶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仿佛这样做,才能消解她心中的不快。
“小姐,您不要生气了,或许这不是李文公子的意思呢!”杜鹃在一旁劝说着。
“不是他的意思?呵,那他为何要答应父亲呢!说好的要娶我,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娶我为妾。”伊若浈一下子跌在了椅子上,抽泣了起来。
“小姐,您不要哭了!”
杜鹃忙拿出了手帕,替她擦着簌簌的泪水。
等到夕阳西下,一天的暑气便也散尽了,伊若涵夫妇睡起了午觉,两个人便去了伊父房里。
“岳父,岳母,天色已晚,小婿改日再过来看望二老。”
凤易阳拉着葱白似的手,向伊父和许氏告别,母女二人又是泪别。
上了马车,一路上,伊若涵静默着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装作虚弱无比,心却快活了好一阵。
两人无言,一路静默。